第一百五十一章
陸錦澤又抱了她一會兒,摸了摸她的手,見她的手並不涼,才道:“我給你放煙花看。”
鄭菲淩臉頰微燙,無端想起了,她八歲那年,在外祖父家過年時,就是他放的煙花。
當時外祖母身體不太好,她和母親一直住在外祖母家,由於母親心情不好,她也有些鬱鬱寡歡,是他將她拉了出去,給她放煙花。
她每次不開心時,他都會默默出現,一直以來他的話都很少,也不會哄人,但他的陪伴,總能令她很安心,心中也覺得暖暖的。
饒是有些害羞,鄭菲淩還是忍不住衝他彎了下唇,“一起放吧。”
煙花放完大半時,不知不覺已然亥時,陸錦澤再次摸了摸她的手,“冷嗎?”
鄭菲淩搖頭。
她的手略微有些涼,陸錦澤給她暖了暖,拉著她往外走了幾步,丫鬟們皆守在不遠處,陸錦澤問了婇瑕一句,“披風和手爐帶了沒?”
婇瑕辦事一向妥帖,自然帶了,她身後的小丫頭連忙抱著披風上前了一步,陸錦澤接過披風,親自給鄭菲淩披在了身上。
她麵容嬌美,因染上了羞赧,瞧著愈發動人了幾分,陸錦澤眸色不自覺加深了些。
他的目光實在炙熱,鄭菲淩眼睫不由輕顫了一下。
他這才收回目光,又將手爐塞給了她,低聲道:“剩下的我來放吧。”
鄭菲淩輕輕頷首。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婇瑕勾了勾唇,越看越覺得兩人般配。
待兩人放完煙花時,已是兩刻鐘後,陸錦澤將她送回了住處,這樣一起溜達回去的感覺也很不錯。
來到她院中時,陸錦澤才止步,他低聲道:“你早些休息。”
鄭菲淩將手中小巧精致的手爐塞給了他,“你走回去還有一大截兒路,你拿著用吧。”
陸錦澤並不覺得冷,他卻聞到了手爐上淡淡的清香,因染著她的味道,他沒拒絕。
*
年後,婁氏就開始操辦起了婚禮的各項事宜,她僅有這麼一個兒子,手中又不差錢,自然是什麼都按最好的來。
他們如今住的這處宅子,當做新房並不合適,陸錦澤又花高價置辦了一下新府邸,新府邸的裝飾,他結合了金陵婁家和鄭家的園林風格,不論是亭台樓閣,還是假山,花圃,皆是他盯著建造的,花了足足三個月,新府邸才真正建好。
清楚她喜歡各朝名畫,他將以往的收藏皆拿了出來,室內掛得全是名畫,室內的拔步床、博古架等物,也是他盯著讓人打造的。
一切都準備妥當時,已四月份,距離他們成親的日子,僅剩一個月,這一日,將康兒送入皇宮後,陸錦澤就帶她來新府邸看了看。
新府邸距離他們的住處並不算遠,僅隔著兩條街,這一片皆是高官、富商的府邸,治安一直很好,街上既無小商販,也沒有乞討之人。
進入新府邸時,率先瞧見的是一座雕山水畫的影壁,影壁後便是一片花圃,鄭菲淩一進來,就震驚地捂住了唇,不論是影壁,還是這片花圃,以及房屋的建造,都與鄭家一模一樣,“表哥,你讓人新建造的?”
她自然清楚,建造房屋,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難怪前段時日,他一直早出晚歸的,每隔幾日,才能見他一麵,誰料,他竟給她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雖然已經習慣了京城的生活,實際上她仍舊很想家,一模一樣的府邸,讓她眼眸都不自覺有些泛紅,婇瑕等丫鬟自然也很震驚,一路上看得目不轉睛的。
越往裡走,鄭菲淩越驚喜,“這座水榭跟外祖母家的一模一樣,連窗子上雕刻的花紋都一樣,表哥竟然都記得。”
“還有一座竹苑,想去看看嗎?”
老太太在世時,很喜歡竹子,她的住處,也被陸錦澤全部照搬了過來,院中的竹林,也是他一顆顆移植過去的。
鄭菲淩頷首,腳步都不自覺加快了一些。
參觀完老太太的住處,陸錦澤才帶著她去了他們的新房,丫鬟們識趣地留在了院外,並未跟進去。
一進院子,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院中的一塊巨石,石頭上刻著“嚴於律已、寬以待人”八個字,這是她小時候,父親送給她的,是她打小就遵循的做人準則。
她上前瞧了一眼石頭上的字,驚訝得發現,上麵的字,竟也出自父親之手,鄭菲淩眸色微動,朝他看了過去。
陸錦澤解釋道:“上個月我不是離開了幾日?恰好路過金陵,就回去探望了一下姨母和姨丈,當時請姨丈提的字。”
鄭菲淩說不上心中什麼滋味,隻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沒忍住,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陸錦澤微微一怔。
鄭菲淩胸腔中漲得滿滿的,鼻子酸酸的,心中卻甜甜的。
剛開始來京城時,其實她一直有些排斥成親,他的父親和母親屬於家族聯姻,感情談不上深厚,父親身邊還有兩個寵愛的姨娘,母親的日子過得自然談不上舒心。
最初她對婚姻的期盼並不高,因為李徵品行端正,相貌、家世皆出類拔萃,她才點了頭,婚後他甚是體貼入微,她這才逐漸喜歡上他。她當時還覺得自己很幸運,在被辜負後,她甚至有些厭惡男子的虛偽,就嘴上說的好聽,真正需要他的時候,卻靠不住。
她也不再相信所謂的鐘情,甚至覺得男子的鐘情一文不值。表哥的存在,卻徹底粉碎了她的這個念頭。
她從未料到,自己有招一日,竟會盼著出嫁,這一刻,她很想很想嫁給他,那些說不出的依戀,都通過這個擁抱傳給了他。
哪怕於理不合,她也依舊抱著他沒撒手,甚至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表哥,你這樣會讓我離不開你的。”
陸錦澤心中軟成了一團,他所求的不正是如此?他伸手順了順她烏黑的長發,在她發絲上落下了一吻。
兩人靜靜擁抱了許久,鄭菲淩才鬆開他。
她臉頰有些熱,隻覺得在他麵前,她又變回了那個隨性的小姑娘,可以不端莊,也可以不聰慧,隻依賴著他就行。
陸錦澤這才低聲道:“進屋看看?”
室內的一切,也皆是她出嫁前所熟悉的,唯一不同的是,室內掛了十二幅名畫,裡間和外間各六幅,每一幅都栩栩如生,甚有意境。
鄭菲淩眸色不自覺一亮,站在畫前賞玩了許久,他也與她一道賞析了起來,他頗有才學,一字一句都發人深省,鄭菲淩一直很佩服他。
鄭家祖上出過好幾個閣老,鄭菲淩的祖父也曾官至閣老,十年前才從位子上退下,老爺子對他的評價則是“有博古通今之略,經天緯地之才”,他甚至以為,憑陸錦澤的才學,若是走科舉之路,肯定能奪個狀元。
兩人一賞玩就是一下午,夕陽的餘暉通過窗戶灑進室內時,鄭菲淩才意識到兩人竟在室內站了近兩個時辰,不知不覺太陽都要下山了。
陸錦澤也看了一眼天色,問道:“累嗎?要不要歪榻上歇一下?”
室內有床榻,床上雖未鋪被褥,卻鋪著涼席,還擺著兩個引枕,鄭菲淩站久了,腿確實有些酸。
她也沒與他客套,坐在榻上時,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表哥也坐。”
陸錦澤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他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了他懷裡,夕陽灑在了兩人身上,男的俊美,女的漂亮,美得恍若一幅畫。
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她身上,隻覺怦然心動,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鄭菲淩彎了彎唇,笑容很是甜蜜,他沒能控製住,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甜蜜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一絲絲鑽入了心底。
一吻結束時,她臉頰微微有些紅,嬌豔欲滴的唇也染上了血色,美得瑰麗又嬌豔,陸錦澤眸色暗沉,硬是克製了一下,才沒再繼續吻她。
這次出嫁前,鄭菲淩既沒有不安也沒有心慌,時間緩慢行走著,婚期來臨時,鐘璃還特意讓康兒和瑞兒休沐了兩日,她也攜帶著瑞兒參加了她的婚禮。
鄭菲淩的父母也趕來了京城,迎親的隊伍來臨前,母親和好友皆伴在她身側,這一日,對鄭菲淩來說,無疑是極其幸福的一日。
陸錦澤在安翼等人的簇擁下來了後院,趙霈真同樣來了,他本不想來,又怕這幫兄弟說他是惦記兄弟之妻,便硬著頭皮喝喜酒來了。
鄭菲淩的親兄長也來了,是他將鄭菲淩交給的陸錦澤,因為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他對陸錦澤自然很信服,隻捶了捶他的肩膀,旁的話也沒多說。
鄭菲淩坐上花轎後,丫鬟便將簾子放了下來,康兒瞧見花轎時,眼眸亮晶晶的,也想跟著娘親坐花轎,陸錦澤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舅舅帶你騎馬好不好?”
康兒又掃了一眼掛著彩綢的大白馬,眼睛更亮了,他唯恐舅舅反悔,小雞啄米般點頭,陸錦澤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帶著小家夥坐在了駿馬上。
不遠處,李徵隱在人群中,失魂落魄地望著這一幕,他眼睜睜看著她登上了花轎,又親眼瞧見了康兒對陸錦澤的親密,他一顆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衝上去,將她搶回府。
根本沒人瞧見他,也沒人在意他,甚至還有觀禮的尋常百姓,在他一側說閒話。
“新郎長得可真俊,怪不得能讓鄭姑娘點頭。”
“可不是,在此之前,她少說也拒了十幾個提親的人吧?也不知道他前夫怎麼想的,這麼好一個姑娘,也不懂珍惜。”
“他不珍惜,自有人珍惜,這位陸公子可不止長得俊,聽說為了她,還花費千金,將鄭家的宅子徹底還原了出來。”
“何止建宅子,為了給她搜集名畫、名琴他花的少說也有這個數,難怪人家能打動鄭姑娘,連她的孩子也當成了親生的。”
李徵有些聽不下去,轉身離開了此處。
*
轎子晃晃悠悠,沒多久就到了新府邸,新府邸門口,仍舊聚集了不少看熱鬨的,其中孩子尤其多,喜糖被撒下時,孩子們一擁而上,每人都搶了許多。
陸錦澤翻身下馬後,就掀起了簾子,親自將她牽了出來,她隨著他,一步步邁入了新府邸。
從此以後,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拜天地時,同樣有不少觀禮的,鄭菲淩蓋著紅蓋頭,隻能聽到熱鬨的議論聲,除了表哥的衣擺和靴子,旁的什麼都瞧不到,饒是如此,她依舊從容不迫的,行禮時,一舉一動再規矩不過,直到被送入洞房,她才有些緊張。
陸錦澤眸色漆黑,在好友的哄笑聲中,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