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娘子。”
況曼剛瞅見黎初霽,黎初霽就出口喊往了她。
況曼笑眯眯地上前兩步,道:“黎少俠這是去哪呢?”
“想買處宅子,給初弦做新房。”黎初霽定定地看著況曼一眼。
翕了翕唇,欲問出心中疑惑,可不知想了什麼,他咧嘴一笑,將眸中複雜全部散去。
“代我恭喜令弟。”況曼笑道,目光奇怪地看了眼黎初霽。然後,步伐一抬,與黎初霽擦肩而過。
“況娘子請稍等。”
卻在這時,黎初霽突然出聲:“等初弦婚事辦完,在下便要啟程去往興遠府,不知況娘子有沒有意接單生意。”
況曼側頭:“哪方麵的生意?”
黎初霽:“況娘子也知道,在下與沈少堡主有約,中原乃是沈少堡主的大本營,我這次入中原太匆忙,並沒帶人手過來,我想請況娘子走一趟興遠府,為在下助個陣。”
“助陣?”況曼微詫異。
星眸微轉,掃一眼黎初霽那張剛毅的臉,莞爾道:“我可不會武功,讓我助陣,黎少俠就不怕我壞你的事。”
黎初霽爽笑一聲:“況娘子雖不會武功,但一手鞭子卻讓人驚豔,一般高手,怕是抵不住況娘子這手鞭子。況娘子如果同意這宗交易,我出價一千兩,如何?”
“千兩啊!”況曼抿嘴,燦笑道:“黎少俠可真是出手大方,千兩銀子,讓人難以拒絕,行吧,你出發的時候,喊我一聲就行。”
說罷,況曼轉身,舉步繼續往南街走。
轉身刹那,況曼眸中笑意瞬間收斂,白淨臉頰劃過絲絲疑色。
今日的黎初霽有些古怪,看她的眼神,似乎蘊藏了什麼。
他雖隱藏的很快,但她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千兩銀子,邀她去興遠府,他……有什麼目的?
況曼心裡揣著事,腳步不停,在快到走到街道儘頭,突然感身上多出一縷視線。
況曼額頭輕鎖,眼中頓時生起一股惱意。
後脊下意識繃緊,便欲轉身看回去,突得,想起剛才錯身而過的黎初霽就在視線傳來的方向,她眼眸輕垂,繼續邁步前行。
一直到她走到轉角處,背後那道視線,才終於收回。
黎初看著徹底消失在街道儘頭的少女,沉眉,暗歎一聲。
師妹——這八年,你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何連師兄的名謂都不記得了?
黎初霽其實在屏蘭山楓林中時,對況曼的身份就有所懷疑,要不然,也不會暫停糾纏沈聞秋,而是和況曼一起去捉藍廬書生。
在阿莽說出況曼的名字後,黎初霽便欲與況曼相認,可一想到二人從屏蘭山一路相伴到東義縣,況曼都沒對黎初霽這個名字露出任何異樣,便又歇了相認的心思。
師妹似乎沒有了過往記憶,凝血劍再現江湖,武林必會有一場紛爭,如果這時候和師妹相認,師妹必會被牽扯進進來。
師妹沒有內手,鞭子雖舞得很出色,但到底是遜色一些。
他先前已經將師妹還在世的消息傳回了漠北,師父接到消息後,應該會立即趕來,相認之事得等師父來了再說。且……城外那通緝令上的倫山蠱後,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師娘。
師娘和師妹當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黎初霽想到這些,神思不由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師妹八歲,師娘帶師妹回隴西探望師妹外公,卻不想,此一去便再無消息。
師父久久等不到師娘回歸,就讓他來隴西接師娘,不想,等他去到老爺子居住之處,那裡,卻是遍地屍骸。
師娘父親與下人的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他仔細檢查屍體上的傷,發現這傷竟都是凝血劍所造成,而現場,並沒有師娘與師妹的屍體。
他震驚萬分,趕緊將消息傳回漠北。
畢竟凝血劍是孟澤先生所鑄,而孟澤先生乃是師娘的師兄,一手鑄術,皆是老爺子所授。
老爺子與孟澤先生的師徒身份,世間除了師父師娘與他們自己,便再無人得知,連他也是在孟澤先生去漠北,向師娘求取極寒鐵涎之時,才知道的。
而他手上的龍鱗刀,便是那時,師娘開口向孟澤先生所討要的。
孟澤先生決不可能殺害自己的師父,可老爺子如果不是孟澤先生所殺,那屍體上的致命傷,又該如何解釋。
就在他將消息傳回漠北沒多久,江湖上,突然傳出孟澤先生已在半個月前遇難的消息。
他師父趕到隴西之後,當即讓他調查孟澤先生身死之謎,而師父則親自處理師娘失蹤一事。
但是……
這些年,他與師父都以為,師娘和師妹已……而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為她們報仇。
可是,凶手藏得太深,一直到前段時間,他們安排在中原的線人,才傳出些許有關凝血劍的消息。
*
六天時間,轉眼便過。
黎初霽言出必行,用一天時間,在東義縣買好房子,並從牙行買了幾個下人,然後開始籌備聘禮。
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時間很急,但婚嫁該走的程序,黎初霽卻一樣都沒有落下,給足了沐家麵子。
沐戈樓並沒有為難黎初霽,這兩個當兄長的,已商量過弟弟妹妹的婚事,在婚禮程序上,雙方都極有默契。
但是……沐戈樓不為難黎初霽,並不代表他會輕易放過藍廬書生。
有個腹黑大舅兄,藍廬書生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散功散這一劫。
娶親當天,藍廬書生醉倒了……
這一醉,直接把自己醉成了軟腳蝦,楞是錯過了圓房這最重要的一步,連三日回門,都是沐小姐攙扶著回去的。
沐戈樓敢做敢當,當著藍廬書生的麵,承認自己給他下了藥,並說,什麼時候藍廬書生讓他滿意了,他就什麼時候給他解藥。
這一次,沐戈樓是鐵了心要給藍廬書生好看,任沐小姐怎麼撒嬌也沒用。
兩人成親當日,嬌黛黛也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況曼將藍廬書生帶回來後,沐府沒將人扣留下,而是送來東福客棧。
原來搞了半天,是這兩家要結親啊!
嬌黛黛嗬嗬,忒看不上沐府這做法,跑到孟家,和況曼嘮嗑一個上午,把沐府裡裡外外埋汰了一遍。
說沐小姐被人汙了名聲,沐戈樓和沐家老爺,不但沒收拾藍廬書生,竟還將沐小姐嫁給了他,簡直是太便宜他了。
況曼看著義憤填膺的嬌黛黛,沒多說話。
她也覺得太便宜藍廬書生了,可是,她們隻是外人,做不了沐小姐的主。
且這個時代,世人對女性太嚴苛,聽那日沐戈樓所說的話,沐家怕是從懸賞藍廬書生那一刻起,就打了讓兩人成親的主意。
*
黎初霽與沈聞秋半月之約,已去泰半。在藍廬書生與沐小姐成婚後的第二天,黎初霽找上況曼,說出發去興遠府。
況曼欣然點頭,當下收拾好行李,便和黎初霽踏上了前往興遠府的路。
興遠府距離東義縣,坐馬車都需要三天。此趟出行,是況曼來到這個世界後,走得最遠的地方。
路程較遠,黎初霽在縣城租了輛馬車,帶上況曼,駕著馬車直奔興遠府。
三日後,兩人在正午時分,抵達興遠府。
興遠府地處薑魯西南,是西南這一帶最大的一座府城,這裡,比之東義縣不知繁華了多少倍。
大街上車馬粼粼,人流交織,眺目望去閣樓林立。
入了城,黎初霽駕著馬,便欲往泰安酒樓而去。
況曼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前方,叫住黎初霽:“黎少俠,我有點私事要辦,暫且不和你一去泰安酒樓,四日後,我會準時到達到泰安酒樓與你彙合。”
“何事?”黎初霽聽到況曼要單獨離開,黑眸輕蹙,拉了一下馬繩,將馬車停到旁邊。
況曼從馬車裡出來,跳下馬車,道:“一些私事,不方便相告。”
黎初霽看著笑吟吟的況曼,垂眸思索了一下:“那行,四日後泰安酒樓見,告辭。”
況曼:“告辭。”
黎初霽頷首,駕著馬車入奔上了大街。
況看蹙目看著離去的馬車,星眸劃過疑惑。
黎初霽當日用蹩腳的理由,邀她來興遠府,一看就目的不純。
她本以為這三日,應該能從他嘴裡套出一些東西,誰知,這家夥嘴巴卻緊得很,一說到關鍵,就立刻閉了嘴。且偶爾休息的時候,他的眼神,還會時不時落到她身上。
那看她的眼神,讓她再一次確定,她與他之間必有淵源。
可是……這家夥,卻什麼都不說。
罷了,他既不說,那她便當不知。先去和孟九重彙合,把凝血劍行蹤查清楚再行。
不過短短幾天過去,也不知誰泄露了凝血劍的行蹤。
江湖上已有凝血劍出現在興遠府的傳聞,不過,眾武林人士目前多是在觀望,還不能確定。
況曼想到凝血劍,不由得想起黎初霽追沈聞秋的原因。
這兩人的糾葛也是為了一柄劍。如果黎初霽追的這把劍,是凝血劍的話,事情,就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