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站穩後,隻覺身體裡空蕩蕩的,仿佛少了什麼東西,可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再看段小魚,總覺得比一瞬之前氣色更好了些,那種煩亂的心情頓時愈發明顯了。
“師姐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吧。”段惜打斷她的打量。
方敏心情正煩躁,聞言冷笑一聲:“你今日,似乎很會說話。”
段惜聞言,乖巧地笑了笑。她在現實世界時就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可太知道怎麼用這樣的臉氣死人了。
比如眼前的方敏,頓時氣得理智全無,尖叫著抽出佩劍朝她砍去。
段惜沒想到她這麼猛,頓時嚇一跳,不過細想想也是,突然丟了一團上好靈根,就像現實世界的嚴重低血糖,頭腦發昏衝動易怒都是正常表現。
段惜淡定躲開攻擊,正要趁她神誌不清給她點教訓,突然直覺有修者逼近,她一瞬收起所有招式,隻是假意驚慌閃躲。
方敏連砍兩下都沒碰到她,一時間憤恨不已,正要砍第三下時,一道靈力突然打在她的手腕,她痛呼一聲,手中長劍頓時落下,發出一聲脆響。
方敏正要怒罵,看見來人後猶如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就清醒了:“參見謝長老。”
謝長老?段惜疑惑抬頭,對上一雙清冷眼眸後頓時愣住。
“門派重地,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來人作道姑裝扮,頭發束得一絲不苟,眼角眉梢都透著嚴厲,卻依然難掩其姿色,“若非本座瞧見,你們還要以命相搏不成?”
“弟子並無殺心!方才也不知怎麼了,就突然、突然……”方敏連忙跪下,扯到屁股上的傷頓時疼得直抽氣。
段惜還站在原地,表情微妙地看著來人。
來人不悅地掃了她一眼,視線又落在方敏頭上:“正是知道你隻是一時失智,本座才饒你一次,若有下次,定要將你逐出源清宗。”
“弟子不敢了!”方敏忙磕頭。
來人不再看她,直接轉身離去。方敏磕了半天才敢抬頭,確定人走之後猛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時忘了剛捱板子,頓時又疼出一身冷汗。
段惜:“……”真是能折騰。
捱了板子,又被教訓,搶來的靈根也被悄無聲息地拿走,堅強的師姐終於不堅強了,撂下一句狠話便一瘸一拐地離開。
她剛走,剛才去拿糕點的弟子就回來了,往段惜懷裡塞了個木盒,又將自己的掃帚拿走:“你膽子也夠大的,見著謝長老也不行禮,不過也是,你連謝宗主都不認識,怎麼可能認識謝長老。”
“謝長老……謝千羽。”段惜默念她的名字,忍不住樂了。
還真是二十年後了,當年隻有六七歲,淌著鼻涕跟自己討糖吃的丫頭,竟然也長這麼大了,還做了源清宗的長老。
“你竟然知道謝長老的名字?”弟子新奇地問。
“你何時回來的?”段惜轉移話題。
弟子嘿嘿一笑:“謝長老來的時候,我還瞧見敏師姐下跪認錯了,可是她又欺負你了?”
段惜輕笑一聲,打開木盒拿起一塊糕點。
弟子默默咽了下口水,見糕點所剩不多便忍著沒去動。段惜也不跟他客氣,一口氣全部吃完了,這才把空盒子還給他:“你叫什麼名字?”
“阿山,大山的山。”弟子回答。
段惜默念一遍:“記住你了,將來定會回報。”
“你能回報什麼啊,”弟子樂了,“與其跟我說大話,不如趕緊去把菜園子的地澆了,師父朝會回來若發現你沒乾活,定要責罰於你。”
段惜頓了頓:“朝會?”
“是啊,就是每月初十各峰管事去主峰開會的日子,說是走過場,但其實不然,有幸遇見宗主的話,說不定能得提拔,所以管事們都十分重視,”弟子將她當成徹底的傻子,事無巨細地同她解釋,“師父做夢都想被宗主看上,所以每次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段惜心不在焉地聽著,原本隻是打發時間,漸漸地越聽越不對勁:“……你的意思是,師父剛才穿著玄羽衣,是去主峰了?”
“師父不是每次朝會都穿嗎?有什麼問題?”弟子疑惑。
問題大了!玄羽衣是她補好的,那老頭道行不深看不出來,不代表旁人也看不出來。一個外門管事的法器是用天靈根靈力補好的,這事怎麼看怎麼蹊蹺!她現在的身份是段小魚,段小魚雖是天靈根,卻不會補法器,不就被人一眼看出是奪舍了嗎!
修仙界對奪舍之類的事深惡痛絕,她若是被發現,就彆想活著見到窺天鏡了!
她已經死過一次,運氣好才能重生,若是再死,說不定就再也回不去了。段惜心急如焚,偏偏無能為力,隻能祈禱自己足夠好運。
日頭越升越高,終於升到主峰山巔。
管事們開完會,定了接下來一個月要做的事,便開始拖拖拉拉地往外走。
負責主峰雜事的管事瞧見他們一個個慢如龜,還時不時往正廳瞄,頓時輕嗤一聲:“諸位還是回吧,宗主昨晚便出去了,也不知何時回來呢,再說就是回來,也不會來這等下人待的地方吧?”
同為主事,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主峰的權勢最高,眾人被這樣直接拂了臉麵也不敢說什麼,隻是覺得今日又白期待了。
眾人歎著氣往外走,快走到大門時,突然有人眼尖地瞧見北方有紫雲來,頓時驚呼一聲:“宗主回來了!”
一時間如涼水滴滾油,眾人一片沸騰,隻是在謝道卿踏進門檻時又瞬間寂靜,恭敬俯身跪下:“參見宗主。”
大乘修為距離飛升隻剩一步之遙,通身的氣勢懾得人抬不起頭來。老頭同其他人一樣俯得極低,正緊張時,一道身影突然停在他跟前。
他愣了愣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修仙界都道謝道卿謝宗主,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天才,可比他天賦更強的,是他那張雌雄莫辨的容顏。可老頭今日見著,便覺得那些人說的不準——
謝宗主貌美,卻不算雌雄莫辨,一張臉生得矜貴清俊,最好看的便是那雙漆黑的眼眸,可惜眸色沉沉,透著一股淺淡的鬱氣。
大約是年少喪妻的緣故。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宗主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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