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不知情的還要造謠說白初斂怕功高蓋主,刻意打壓霍顯……
殊不知出了省,霍顯這樣的,怕是被人製得屍體都沒個全乎,白初斂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為了保護他。
白毅不耐煩看白初斂受汙蔑和委屈,也不耐煩看他掏心掏肺地保護彆人……
所以眼下他看著霍顯趾高氣昂地作死,根本懶得管他。
眼一垂,淡淡道:“徐老板,請吧?大帥讓我送你回府。”
徐書煙笑著應了,也不欲繼續對牛彈琴,轉身離開。
霍顯繼續聽他的戲,看他的心上人。
……
大約一個時辰後,《錦衣囚》紅紅火火地落了幕。
戲的最後,將軍有了個戰場上女扮男裝入軍營的女中豪傑做紅顏知己,一場定國之戰後,上書京中帝王求娶平妻。
而公主殿下性格剛烈,休書一封,放駙馬。
於他凱旋之日,一杯毒鳩,咽氣於他懷中。
一場戲劇至此定格,得了滿堂喝彩。
後台。
剛演出完戲子們三五成群湊在一起閒聊卸妝。
角落裡。
一身戎裝男人站在梳妝台後,低著頭看鏡子裡那卸妝的人——
濃重的油彩卸下,露出底下那吹彈可破的皮膚,白得能見皮下細細的綠色血管,人也有些清瘦。
姬廉月五官柔和,披著頭發的時候,說是女子也沒人質疑的……要不是他胸前沒有那二兩肉,說話也不娘娘腔的話。
你說一個大男人,要麼喜歡嬌滴滴的姑娘,要麼喜歡陽剛的男人,弄個不上不下的好像哪裡不太對……
偏偏霍顯就喜歡這種。
他覺得男人女人的優點,都他娘的在他心上人身上齊活了——
又不嬌氣,又好看的,哪來的這麼完美的天生尤物?
可惜姬廉月一點不耐煩霍顯的欣賞。
“你擋著光了。”他望著鏡子裡,身後的男人淡淡道。
霍顯掏出個沉甸甸的袋子,往姬廉月桌子上一扔。
白初斂一個月給霍顯三十個大洋的薪資,被他手一揮全部貢獻給了姬廉月……可惜後者毫不領情,看著那沉甸甸一大袋錢幣,眉一皺,不耐煩道:“拿回去。”
霍顯說:“掏出來的錢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今天中午帥府在鶴香樓擺宴,你來嗎?”
姬廉月選擇性耳聾,垂下眼:“你把月錢都給了戲園子……”
霍顯糾正:“是給你的,你敢給彆人分一個子兒試試?”
姬廉月嘲諷地笑了笑,心想誰管你啊,不搭理他,自顧自往下說:“沒錢吃飯,要飯到我家門口,給你一口飯算我輸。”
他說的是認真的。
霍顯卻覺得他在**。
姬廉月被他煩得不行,心想這人到底什麼毛病,死纏爛打的,他又不是女人……若他霍顯確實是喜歡男人,他又偏偏長得像女人——
這般不上不下的他自己都煩,霍顯還一副非他不可的樣子,這不是有病麼?
想到這,姬廉月越發不耐煩:“你出去。”
霍顯笑了:“你趕得走我麼?”
姬廉月放了手裡的發釵,歎了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霍顯,我二十有二,下個月就要回老家議親了,你能不能……”
霍顯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脾氣像是暴風驟雨說到就到,周身往外冒著的寒氣,真正有了一些“霍閻王”的氣勢,後台的人一見狀,紛紛低著頭逃竄。
男人死死地盯著鏡中那人的臉,美則美矣,足以傾城,但是卻極其冰冷——他霍顯天天這麼死纏爛打地捂著,冰塊也該捂化了……
這人就仿佛沒有心。
“你走試試,”男人的嗓音粗啞,開口時像是極其艱難,“你姬廉月有朝一日若走得出這個城,老子腦袋摘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姬廉月不說話了。
他轉過身,抬起頭對視霍顯,眼裡無懼亦無悲,甚至沒有什麼感情,隻是看著男人的時候就像看陌生路人。
霍顯被這平靜目光看得,隻覺得自己的心大概都被掏出來,又被撓了個千瘡百孔……重重舒出一口濁氣,他笑了。
“姬廉月,我上輩子是不是挖了你祖墳還是鞭了你的屍,又或者是贈你三尺白綾送你上路……以至於你這輩子,鐵石心腸也要來討我的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