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所謂的稱王也並不會僅僅是口頭上那麼一說就可以的事情, 畢竟現如今王權隕落,輕易的祭出達摩克利斯之劍來,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投奔,反而可能引起那些政客和財閥的警惕之心。要知道,當年的黃金之王牢牢的把控著這一整個國家的經濟與命脈的日子也還沒有過去多久,在日本這個可以“政客的孩子依舊是政客,商人的孩子依舊是商人, 醫生的孩子依舊是醫生,律師的孩子依舊是律師”的國家裡麵, 記憶還不至於這麼快的便會消亡。
他們自然也會記得當年黃金之王隻手遮天的模樣。
眼下對於一方通行來說更重要一些的,卻是要去當日黑色西裝的男人給他的那一個地址……去最後的看一眼那個當年的小姑娘。
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自然也會同去。
他們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豔陽天。安娜的墳墓坐落在京都郊外不過千餘米的位置,墓園裡麵的綠化極好,環境優雅的就像是一海之隔的那個國家的蘇州園林一般。有穿著和服的侍女在灑掃,據聞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請來頗有盛名的巫女和高僧前來禱告。
會被葬在這裡的定然生前都是富貴到了無可提高的達官顯貴,小小的一方骨灰盒並一塊白玉碑也可以弄出十成十的華麗莊嚴來。且不談生前,至少這死後便已經做到了極致的奢華。
而作為那一位從上一個世紀活到了這一個世紀、曾經也是手握力量執掌著一方權柄的女王大人, 櫛名安娜毫無疑問是有資格被葬在這裡的。
有陽光透過林間的枝葉之間的縫隙照射了進來, 在地麵上灑下了斑駁的光影。一方通行和周防尊一前一後的走著, 十束多多良附身的那一隻呱太扒在周防尊的肩膀上麵左顧右盼。墓園裡麵清靜無人, 一時之間這裡似乎隻有他們三個人。
“本大爺把你們帶到這裡來, 還習慣麼?”
走在前麵一直都不發一言的一方通行突然問。
而幾乎是在他的聲音落下的下一秒, 十束多多良那歡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 並沒有——不如說, 沒有想到, 未來會是這樣的……絢爛多姿,精彩紛呈呢!”
可不是麼,全民的個性化,自然也是對這個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比如醫院裡麵那些個性與醫療有關的護士醫生,比如飯店裡麵那些個性與廚藝有關的大廚,又比如某些在熒屏上麵活躍著的、個性恰好與此相符合的閃閃發光偶像……
這是十束多多良不曾想象過的,那樣五彩斑斕的一個世界。
“我問你們的不是這個……算了。”
一方通行想要知道的是他們有沒有怪罪過自己枉顧了他們的意願,強行的將它們帶來了這個世界裡麵。但是轉念一想,無論他們是否會對此感到怨憤,至少再給一方通行一次機會,他也任然會選擇不管不顧的將兩個人拉過來。無論他們在想什麼,他也好,還是吠舞羅也好,以及安娜也好,甚至是那敵對的青之氏族的王者宗像禮司也好,都是希望他們可以活下來的。
隻有活著才能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去見證無數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隻有活著才會有希望。這樣的話,即便他們真的對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怨懟,一方通行也是絲毫不會自己的行為的。
這樣的話,刻意去詢問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無論這兩個家夥是裝傻也好,還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他話語之中未儘的意思也好,既然表現成了這個樣子,那麼一方通行就打算默認他們兩個是很滿意了。
而且真的要一方通行去問出那種恍若是帶著善意的安撫的話……抱歉,一方通行還真的是做不出來。
你把他殺了說不定都比這樣要來的更加容易一些。
不知不覺間,安娜的墳墓已經近在眼前。一方通行停下腳步來,周防尊走到他的身邊。連帶著十束多多良一起,三個人都看著那一麵白色的墓碑靜默不語。
一方通行半跪了下來,將手中白色的花束放在了安娜的目前。一叢一叢的小雛菊簇擁在一起,風吹起來的時候揚起了花瓣,恍惚之間就像是天堂的色彩。
“……你們兩個沒有什麼想說的?”
或許是被這一片長久的沉默給震驚到了,十束多多良呐呐的出聲詢問。
“沒有必要。”
周防尊閉了閉眼睛,那一雙金色的、像是獅子一樣的眸子裡麵看不出來什麼多餘的色彩。他又上前幾步,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石碑的頂端,動作十二分的溫柔,就好像是如同當年一般輕輕地揉著依偎在自己的身邊的銀發少女的頭頂。
逝者已逝,周防尊隻會把悲傷暗暗的隱藏在自己的心底,輕易不會翻出來給他人觀看。一如十束多多良死的時候他不曾悲泣隻是冷靜的憤怒著,也一如現在,既然木已成舟,那麼他也竟會按照安娜當年希望的那樣,好好的活著。
而一方通行則是想起了當年,森鷗外曾經諱莫如深的告訴過自己。
【有人在注視著你。】
接手了安娜的勢力,一方通行才明白當初無論是自己也好還是最後之作也好,那般突兀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麵終究還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力,最後之作也就罷了,他一直以來的行動都是無比的耀眼和高調,如果不是有安娜在後麵一直默默的給他收尾,一方通行想來不會擁有如今這樣平穩的生活,而說不定是和什麼勢力直接杠上了來個你死我活。
畢竟,他的能力即便還是在LV.5的時候,都已然逼近了神之領域,自然是會引來不少的覬覦窺伺的目光。
一方通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隻是可惜……
他們在這個時代,終究是沒有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麵。而大抵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一方通行的心頭,也就將安娜最後對他的那一個請求看的慎之又慎。
所以,當他們準備離開安娜的墓前的時候,一方通行雖然有片刻的猶豫,但還是轉頭去看了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
“尊,多多良。”他微微的揚了揚下巴,像是一隻等著人來給撓下巴的幼虎,“橫豎你們在這個世界裡麵……也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