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方通行聞言先是頓了一下, 隨後露出來一個不是多麼自然的笑容來。
該慶幸電話那頭的人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現在的表情嗎, 不然的話妥妥的穿幫啊。
“老師, 你在說什麼啊。”
一方通行的語氣輕鬆而又愉快。
“我可是有聽從你的吩咐, 沒有怎麼和港口黑手黨那邊的人接觸的。”
“是嗎。”
太宰治的麵前擺著一台筆記本, 而現在, 在筆記本那亮起來的屏幕上麵，分明顯示著的就是那一日一方通行和森歐外在咖啡館裡麵會麵的時候的監視錄像。
雖然不知道這個家夥是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但是考慮到他是那個太宰治的話，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說一方通行的大腦已經到達了人類所能到達的極限的話，那麼太宰治就是在另一個方麵的登峰造極。
就算都是“聰明”，但是這一個詞也是會擁有著不同的等級和不同的表示方法的。
智商超過200的天才會比智商隻有150的天才來的更為聰明, 儘管從外人的角度來看的話, 他們都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天才，但是天才之中也會分三六九等。
而同樣的, 一方通行的聰慧, 是針對於“學術”。在人類對於科學這一條道路的探索以及運算上，無論是在這一個世界, 還是在另一個世界——在孕育了一方通行這樣的怪物、以及許許多多的其他的怪物的那一個世界裡麵, 他都是當之無愧的人類最強。
而太宰治的聰明，卻是在計謀上。
算無遺策，能夠僅僅是依靠著自己了解到的並不一定多並且全麵的信息，就製定出宛如預言一般的“絕對沒有可能出現任何錯誤”的計劃。那就是太宰治, 曾經在地下世界裡麵赫赫有名的雙黑中的一員, 被人們譽為“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成為他的對手”的那一個太宰治。
他這一輩子唯一一次的失手, 就隻有織田作。
失去了太宰治，無疑是港口黑手黨最大的損失，沒有之一。儘管隻有這樣，森歐外才可以稍稍的放下心來，而不是日日夜夜的擔憂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被那個像是狼一樣的少年用手術刀劃破了喉管。
一方通行從一開始所接觸到的東西，就與太宰治不同。而之後不同的經曆、不同的人生軌跡，也就造就了現在的他們。
一方通行的智慧絕對不低於太宰治。甚至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他是學園都市最成功的作品，他的存在，已經象征著人類的大腦所能夠到達的極限。
所以說，一方通行現在的這一個小小的拙劣的謊言，根本就沒有瞞過去太宰治的可能性。不如說是在對方的麵前就像是透明的一樣要更為恰當一些。
在太宰治這種人的麵前，最好的做法就是說實話。永遠不要想著能夠算計或者欺瞞過他，那家夥根本就是玩陰謀的祖宗。
“你沒有和森先生接觸過啊。“
太宰治一雙鳶色的眸子看著監控錄像裡麵的畫麵，暗沉的像是黎明破曉之前那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
“……老師？“
一方通行開始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了。
可能是這一聲老師多多少少的不知道觸動了太宰治的那一根神經。電話那一頭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歎了口氣。
“好吧，我會等著你願意和我說真話的時候。“
“老師，我……”
“不，沒什麼。”
太宰治笑了一聲。
“那麼，儘快做完你那邊的事情然後回來吧。……等回來之後，陪我去墓園看一個人。”
他這樣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隨後關掉了那一個監控視頻，轉而打開了一個聊天軟件，登錄了一個本以為再也不會用到的賬號。
【關於你剛才說的。】
【倒是有點想要邀請你來橫濱旅遊一趟呢。】
【——澀澤君。】
軟件最上方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的光標亮了很久，然而最後發過來、顯示在太宰治麵前的，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我會如期到來的，太宰。】
太宰治哼著小曲退出了賬號、卸載了軟件、關掉了電腦。
“吵死了太宰，你又在莫名其妙的高興些什麼啊！有那個閒心就不能過來幫忙處理一下事情嗎？你這個隻會給人添亂的混蛋！”
“拒~~~~絕！”
太宰治雙手交叉橫在胸前。
“我剛剛才被可愛的小徒弟騙了，現在心情超級不好，需要和漂亮的小姐姐一起殉情才可以呢。”
太宰治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一本厚的和磚頭一樣的書砸了過來，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腦門上。
“你這家夥還是現在就去給我死吧！太宰！“
中島敦和泉靜花兩個人蹲在牆角，就像是兩隻躲避災害的小動物。他們雙手環抱著膝蓋，看著眼前各種東西飛過的場景，互相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
啊啊……真的是很多時候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這都是一些何等不可靠的大人啊！
“到底怎麼了……“
一方通行聽著電話裡麵傳來的“嘟嘟“的聲音，皺了皺眉。
不會是橫濱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有些不放心的撥通了最後之作的電話。
“摩西摩西~~這裡是禦阪。是一方吧？絕對是一方吧？！禦阪禦阪如此篤定！“
“是的，是我。“
一方通行應了一聲。
“最後之作，我問你一個事情啊。“
“最近橫濱……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沒有哦！禦阪禦阪肯定的做出了回複！“
最後之作頭頂的呆毛轉了個圈，隨後像是觸電一樣的立了起來。
“這樣啊……“
“嗯，那……太宰老師現在在乾什麼……？“
“這個禦阪知道！他正在被國木田痛揍哦！晶子姐姐還在旁邊拍手叫好！禦阪禦阪表示非常的有意思！“
說到這個，最後之作立刻就眉飛色舞。
“……好的，我知道了。”
一方通行掛掉了電話。
果然還是他想多了吧？！
不過一方通行還是在心底把儘快回去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原定計劃之中的摧毀能夠發射出非七三射線的機器的目標已經達成，但是想要徹底的將密魯菲奧雷家族內部關於如何設計並且製造這一類機器的記錄全部都毀掉的計劃……大概連影子都還沒有。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收獲，至少從尤尼那裡得知的必要時刻能夠由她拿走最後之作那裡的破爛奶嘴的這一個消息已經可以算是極好的了。這要是換成在抽卡遊戲裡麵的話一定可以抽出限定的SSR來……
一方通行這樣想著，猛然間靈光一閃。
對哦。
他隻要去找尤尼，要求對方拿走奶嘴，這一對破事兒不就和他沒有關係了麼!
想到了這一點的一方通行立刻轉身去找尤尼的房間。
*****
“咚咚咚“。
“請進。“
從房間裡麵傳來了少女清脆的嗓音。
一方通行推開門進去，卻有些驚訝的發現房間裡麵似乎並不隻有自己一個人。
至少就在不遠處，坐在床對麵的沙發上的棕發青年就正在對著他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來。
一方通行平靜的收回了視線。
反正他也不認識對方，那麼怎麼樣都好，反正跟自己沒有關係。
看見進來的人是他，尤尼顯然也很吃驚。
“是您？“
她原本坐在床上，現在從床上跳了下來，小跑了幾步來到了一方通行的麵前。
“請問……是找我有事嗎？“
“你什麼時候去拿走那個橙紅色的奶嘴？“
一方通行半點繞圈子的心情都沒有，單刀直入的點明了正題。
尤尼很顯然愣了一下，在反應過來之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您很急嗎？“
正常情商高的人現在可能會稍微的推諉一下，但是一方通行那是誰啊，指望他會去看彆人的臉色還不如指望禦阪美琴有一天突然直率起來不再傲嬌了要來的更有可能一些。
所以這個家夥半點麵子也不給的、非常直男的點了點頭。
“是的。“
一方通行回答道，完全不顧彆人會不會被自己噎的說不出話來。
“我不會在意大利停留太久，所以這件事情早點解決，我就可以早點離開。“
“唔……“
尤尼的回答尚且沒有說出口，沢田綱吉已經從椅子上麵站起身來，走到了這兩個正在交談的人的身邊。
“抱歉，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們說的具體是什麼嗎？“
“我好像聽到了……奶嘴？“
他的笑容讓人覺得難以拒絕……彆誤會，不是因為美色什麼的，而是那種隱藏在狀似溫暖的笑容之下的強烈的威脅感，讓人忍不住的覺得【要不還是告訴他吧】，這樣。
不過這原本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更何況，就算這是不得告訴其他任何人的秘辛，但是沢田綱吉顯然是在[有資格知道真相]的那一波範疇之內的。
“嗯，是的。“
尤尼輕輕的道。
“大空屬性的彩虹奶嘴，如今並不在我這裡，而是在由這一位負責監護的女孩的手裡。“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著一方通行。
“既然您並不放心將奶嘴繼續留在那個孩子的手中的話，我可以現在就進行回收。不過相對的，我也希望您可以在我回收了奶嘴之後，履行您曾經和我之間定下來的約定。“
“可以。“
一方通行點頭應允。
得到了一方通行的保證之後，尤尼深吸了一口氣。橙紅色的大空奶嘴伴隨著她閉上眼睛的動作，開始在少女的身周緩緩的燃起。隻不過比起澤田綱吉和白蘭的大空火焰來，這隸屬於尤尼的火焰少了幾分綱吉的高遠、白蘭的冰冷，多了幾分自然。
如果一定要把這三個人的大空火焰做出一個對比的話，沢田綱吉的火焰是秋日裡的晴空，溫暖但是並不過分的灼熱，明亮燦爛，是讓人忍不住就會去喜歡的那一種溫度；白蘭的火焰則是冬日裡的太陽，並不溫暖，即便看起來無比的璀璨，然而實際上卻是帶著揮之不起的涼意，並不像是外表一般足以溫暖人心。
至於尤尼，她應該是三月裡的春風拂麵，四月份的柳梢枝頭。是不會灼傷人的溫度，反而令人想要將其捧在自己的掌心裡麵。無論是揣著還是抱著，都足以令冷硬的心臟重新鮮活的跳動起來。
而伴隨著這火焰越來越耀眼的同時，隔了大半個地球的日本，橫濱，最後之作有些驚奇的“咦”了一聲。
原因無他，那一直以來都沉寂著的、就像是一個除了顏色有些奇葩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和一個真正的奶嘴沒有任何區彆的奶嘴上麵突然開始閃現出耀眼的光澤來。
起初這光芒還很微弱，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流失，這光芒越來越盛大、越來越耀眼，直到最後就像是一個掛在她的胸口的小太陽一樣。
“？”
最後之作伸出手來，有些疑惑的碰了碰那一團橘紅色的光芒。
而幾乎就是在她的手觸碰到那一團光芒的下一刻，這一團光飛了起來，繞著最後之作轉了幾圈兒，就像是在和她告彆，隨後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從最後之作的麵前消失了，就好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最後之作敏銳的感知到，自己沒有辦法連接上禦阪網絡了。
無論是和自己的世界的兩萬多名禦阪妹妹之間的禦阪網絡、還是和其他無數個平行世界裡麵的最後之作之間建立起來的禦阪網絡，全部都沒有辦法接觸到了。
就好像是……
她終於徹底的斬斷了和自己原來的世界、還有以前的過往的全部的關係，再也不是作為某個人的複製品、又或者是其他數萬名少女的[最高指令塔]而存在。終於是清晰而又完整的，成為了一個不附屬於其他任何存在的、獨立的人。
尤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她的麵前，那些橘紅色的大空火焰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卻又無比熾熱明亮的小點。
這一枚光點逐漸的凝實，最終成為了一枚漂浮在半空中的橘紅色的奶嘴。
在場的三個人都對那奶嘴無比的熟悉。
尤尼是因為曾經無數次在自己的母親艾莉亞的身上見到過，而一方通行則是因為總是看著最後之作戴著它。
至於沢田綱吉……
他的辦公桌抽屜裡麵，有著一枚除了顏色以外，和這一枚奶嘴沒有任何區彆的另一隻奶嘴。那大概是他的老師在從這個世界上麵消失之前，除了名叫列恩的蜥蜴之外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沢田綱吉知道白蘭一直都想要那個，但是他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除非踏過他的屍體，否則，老師的遺物，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
就算那個小嬰兒腹黑、毒舌、斯巴達，對他一直以來都秉承的是棍棒教育。
可是……
可是……
那個人，是他的老師啊！
……是，帶他走進了這個黑手黨的世界，教導給了他最初的他能夠在這個世界裡麵立足的全部的知識、並且幫助他集齊和考察了自己的守護者，在沢田綱吉的一生之中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的老師啊！
“呼……哈……”
就算是大空奶嘴的主人，想要隔著那樣遙遠的距離，僅僅是憑借著奶嘴與火焰之間的相性將它召喚過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尤尼的額頭上有晶亮的汗珠滑落，墨綠色的發絲被汗水浸濕成了一縷一縷的，有些散亂的貼在了額頭上。
“這樣，就可以了吧……”
尤尼一邊說著，一邊將奶嘴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麵，大空奶嘴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回到了世代守護自己的家族的主人的身邊，明明暗暗的閃爍著光澤，像是一個離家很久的孩子終於回到了熟悉的故土，正在和自己的【母親】傾訴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和一路見聞。
“還請您，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
尤尼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一方通行彎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本大爺自然不會食言。”
白發的少年揚了揚下巴，朝著尤尼伸出手來。
“那麼，東西呢？”
“既然你要我去毀滅七的三次方，那麼總該把東西給我吧？”
一方通行挑著眉。
不然呢，難道還指望他從空氣裡麵給變出來一套七的三次方嗎？
“啊……”
雖然一開始就已經從尤尼那裡得到了消息，對方的確找到了能夠毀滅七的三次方的人；同時也已經擺平了家族內部所有的反對的聲音並且和自己的守護者們達成了意見的一致，決定要動手摧毀彭格列指環，將白蘭的計劃夭折在搖籃裡。
但是……
來的有點太快，沢田綱吉有些猝不及防。
要知道，雖然他做好了“指環將會被毀滅”的這樣的心裡準備，但是今天來找尤尼是為了談一些其他的事情的啊？沒人說過現在就要把指環毀掉啊？
沢田綱吉表示，事情來的太突然，我想靜靜。……不，和池袋那個情報販子沒有關係！
“怎麼？你們改變主意了？”
眼看著對方久久的沒有回話，一方通行有些不耐煩的咂了一下嘴。
他的時間很緊的好嗎？雖然最後之作說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從自己家那個不靠譜的混賬老師來看……根本沒有辦法當作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這個樣子啊！
會讓那個家夥那樣說……一方通行總覺得，一定是要有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將要在橫濱發生了。
他隻是不擅長這一方麵，並不代表是個笨蛋。儘管情商低，但是智商可以幫忙彌補。
就比如說夏洛克.福爾摩斯。
情商低的令人發指還可以好端端的活著，不得不說他的智商貢獻了相當大的一部分比重。
所以……一方通行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就算太宰治那個家夥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那個家夥是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那一種【渴求幫助】的氣息嗎？
一方通行咬了咬牙。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老師。
但一方麵對方已經說了並不需要急著回去，另一方麵最後之作脖子上那個猶如不□□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被引爆的破奶嘴也不是什麼可以耽擱的事情，所以一方通行還是留在了意大利。
隻不過，比起之前那種走馬觀花的看戲態度，他現在倒是馬力全開的想要早點把事情解決早點登上返回日本的飛機了。
毫不誇張的說……擋在他麵前的，都會被這個家夥視作【一定要鏟除的敵人】，然後就地抹殺。
好比之前那一整座被他覆滅了的城池，以及裡麵上萬名的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大軍。
“不，並不是這樣。我們是很認真地想要請求您的幫助毀滅七的三次方。”
雖然沢田綱吉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祖傳的超直感告訴他，如果不能立刻做出一個【正確】的答複的話，說不定後果會比和密魯菲奧雷以及白蘭為敵還要來的更加可怕。
求生欲使人機智，沢田綱吉在無意之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回答。
這要是在GALGANME裡麵，大概就可以看到係統提示：恭喜您選擇了最正確的選項什麼的……
“隻是沒有想過會這麼快……”
沢田綱吉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