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泛彼柏舟(2 / 2)

這會兒變成了女的,對於昔日的弟子們而言,簡直就是輕套路——

《就算是中年預備役班主任隻要變成美少女就沒問題了吧!》

……不能再想了。

嗯……想想荀南河的身份臨死前都二十七八了,要是在現代,這個年紀她還能風騷幾年,在這年頭,確實是中年預備役了。

這會兒第二次任務,她還能變成十七八歲少女,也真是……可以再浪幾年了。

南河:“嗯……是有些不方便。不過還好……”

重皎笑的促狹:“先生倒是一輩子也沒見看上誰家女子,這會兒現在自己成了女子,倒是有豔福了。”

南河氣笑了:“頂著自己的臉的豔福?你倒是下了了手。”

南河與重皎還算相談甚歡,在隔間的辛翳卻不太好了。

他剛剛幾乎有一種衝動,衝過去,拽住她的衣領,要她解釋解釋為什麼不願意見他。甚至去威脅她。

但他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了。

南河甚至還瞞著重皎自己是女兒身這件事。看來要不是他發現,她真的打算誰也不說。

辛翳坐在隔壁,感覺身子都木的不是自己的了。腦子裡竟跟撲火似的捕捉到了一點兒光亮:她也沒打算告訴重皎,她也不止瞞著他,是想瞞著所有人。

辛翳感覺自己被劃分進所有人裡,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更不知道該不該搖頭笑自己一句可悲。

他真是在她的寡情薄意裡拚命扒出一點溫度來啊。

辛翳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蘇醒了兩次都是夜裡,她也說,隻有夜晚才會回來。要是有法子,最好就是鎖住她魂魄。但辛翳也不知道這種事情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怕也隻有重皎才能做到罷……

但重皎顯然站在荀師那邊多一些,未必會幫他做這件事。

而他在還不確定能不能逮住她的情況下,還是不能打草驚蛇。

他不能表現出知道她身份了,也不能表現出知道她是女子了。

但他也不打算就放著她在這偏遠的宮室裡。

她不是不想見他麼?

他就讓她不得不見。

有本事她現在就頂個夫人的身份違抗命令跟他吵啊,有本事她就撕破臉皮跟他發脾氣啊。

辛翳心底有壓不住的怒火,他甚至想拿刀把這宮室都砸個稀巴爛,拎著她衣領回宮,他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憋過這麼大的火了。

但是理智卻把他澆的透心涼。他咬著牙必須要靜靜坐在這邊,必須要小心圍局,必須要步步為營。

他不能……再讓她說走就走了。

辛翳甚至不知道重皎是什麼時候走的,隻聽見了南河的聲音似乎在宮室的另一端,她和宮女道:“彆點香了,我想睡了。大巫……說我病不會好了,可能經常會昏睡不醒,也麻煩你們照料了。至於夜裡,就不用了守在宮內了,那屏風後頭不是睡人的地方。若是我以後醒了,會叫你們的。”

她對不相乾的人,說話倒是客客氣氣的,溫柔的替人考量。

過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她歇下的聲音,宮女也走出來將廊下的燈燭滅了。

他聽見宮女似乎在回廊上小聲的交談,有個宮女竟一推門,進了隔間。

今日輪到藤來守夜,雖然夫人說不要在宮室內守著,但她也應該睡在隔間隨時準備著,萬一夫人咳嗽還能備上溫水過去。

藤剛一進門,就看到走廊上還沒滅了的燈火,透過絹帛幛子,向隔間內投下了橫格和她的影子。隻是這影子好像不止她一個人……

她猛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一張她從來沒見過的臉。

在黑暗中,那過於俊美的五官卻顯露幾分蒼白和冷漠。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那張臉的主人一抬手,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眼見著那宮女摔在地上,怕是要有不小的動靜,他一咬牙,拽了那宮女衣領一下。

結果也不過是她被拽的頓了一下後,輕一點倒在了地上。

辛翳看見她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倒是沒有什麼同情心。他沒有條件反射的拔刀,都是腦子裡有根弦緊緊拉住了他——在荀師隔壁的屋子裡,也要血濺當場麼?

他覺得自己這兩年遠遠碰見宮女,能夠不拔刀,已經都是荀南河勸過他,讓他淡化了曾經的……恐懼。

但這個距離下,看到那黑底紅邊雲紋的宮女服飾,那假裝溫順與柔弱的神情,那敷著白|粉的麵容與紅唇,甚至隻要是宮裡的女人,他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和與之相隨的戒備、殺意。

其實記憶都已經遠了,隻有恐懼,與他的身份極不相配的懦弱的恐懼,深深還留在他骨子裡。

隻是如今他年歲也大了些,那種殺意,也慢慢淡化成了一瞬的避讓與抗拒。

他緊緊捏著刀柄,甚至不能低頭再多看那昏迷的宮女一眼,退開幾步,從隔間與宮室相連的半人高的小門出去了。

他半跪在地過了那倒小門,在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宮室另一端的床榻。

外頭罩著絹紗帳,依稀能看見她躺著的背影。

明明這個距離,他幾乎卻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與身子的微微起伏。

他沒膽子走上前去。

荀南河睡覺算是淺的,他以前夜裡也曾偷偷摸摸的來找過她,有時候隻是一點動作,就驚醒了她。

辛翳在宮室這頭半蹲著好一會兒,像是忠誠的衛兵,手擱在戍衛的刀上,望著她的身影。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起身,隻是腳步放輕,走到了床帳外,隔著帳簾看了一眼,她沒醒,睡得無知無覺。

他將手放在自己領口,一顆微涼的珠子貼在他鎖骨上。

辛翳退了半步,轉身走了。

景斯幾乎都要睡著的時候,才看到辛翳騎著馬,馬蕩著碎步,馬上的人走著神,慢吞吞的回來了。

進了宮中,景斯秉燭,才看清他蒼白的臉色。

景斯:“大君,可是發生了什麼?與大巫有爭執了?”

辛翳搖了搖頭,他解下披風,坐在床沿,半晌道:“那個申氏女,彆讓她用申氏的姓做封號了。看她那麼能睡,就叫……寐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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