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服務員失去耐心準備叫安保的時候,他推開了最裡側的房門。
房間裡一地東歪西倒的酒瓶,還有桌上幾乎沒有動過的菜肴之中,趴著醉倒的左灣。
他臉色緋紅,雙目緊閉,時溫恒走過去推了推他也未見有半分意識。
他陰沉的目光盯在對麵空著的座位上,除了地上有幾隻煙頭和歪倒的酒瓶,還散落著一件藍色的牛仔外套。
這件衣服他之前在城郊的早餐館裡見她穿過。
服務員見他沉著臉撿起地上的外套,這才舒了口氣道:“你找坐在這裡的妹子早說嘛,她長那麼漂亮我印象很深啊。”
時溫恒扭頭看他,眼神凜冽道:“她去哪兒了?”
服務員被她的眼神震懾的往後縮了縮,低聲道:“才出去沒多久,往海邊去了,喝多了酒,應該走不快。”
時溫恒抬眼從窗戶看了看外麵深沉的夜色,從兜裡掏出錢遞給服務員道:“叫車將這位先生送到麗禧酒店,交給前台。”
說罷也沒等服務員回話便徑自走了。
所幸服務生是個沒有微博的八卦絕緣體,他隻一心糾結時溫恒和左灣這兩個在長相上都甩他幾條街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情敵,絲毫沒有發覺這個看似狗血的三角劇情其實正是最近娛樂媒體千金難求的話題素材。
時溫恒一路驅車找到海邊,夜色下的大海更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森然之氣,深沉的夜色和墨色的水,仿佛吞噬了遠方無儘的天際。
他下了車,長身立在海堤上,皺著眉頭瞭望著暗濤洶湧的水麵,夜色沉沉,沒有一個人影。
他掏出電話,撥了她的號碼,心裡的惆悵感竟和這海邊的夜色一樣冗長。
她的手機音樂在附近響起,三隻小熊在寂寥的海邊顯得格外突兀。
順著微弱的光點,他邁開長腿一路跑過去,半埋在沙子裡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討債鬼“三個字。
他將手機撿起,四下看了看,便隱約在前麵的海域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在水裡浮沉著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像是過電一樣,渾身的汗毛陡然豎起。
用最快的速度脫下外套,來不及準備他就直接衝進了冰冷的海水裡。
“臥槽,這水這麼冷,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月白一直走到海水淹沒自己頸部的位置,整個人才完全倒了下去。
幽深的水底,像是無數雙手拖拽著她在水裡下沉。
這是五年多來,她第一次這麼從容的下水,似乎勇於麵對死亡的人真的立馬就能有直麵所有恐懼的勇氣。
除了耳邊喧囂的水聲便是眼前空洞的夜色,她腦袋昏沉,一瞬間仿佛時空置換,湧入她耳邊和視野的仍是那場滿是哭喊聲的嘈雜,和一張張慌亂絕望的臉。
就在她整個人漸漸被這一切湮滅的時候,突然一隻有力的手臂將他從水裡撈起,冰冷刺骨的海風立刻朝臉上灌了過來。
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在水裡直立起身體,一頭便撞到了某個結實的身體上。
這麼淺的地界,怎麼還有暗礁。
她迷蒙的睜開眼,水漬從順著睫毛暈開,一直流到她鬢角的發線中。
眼前的這張臉,在這荒涼的天地間還真是一抹絕色。
隻是眼神那樣冰冷,比這森冷的水氣還要沁人心骨。
月白的臉色蒼白的像是沉在海裡的一抹月色,她有些憐惜的伸手在他的眉心點了點,試圖抹開那一蹙緊皺的眉峰。
“真可惜,你不是他。”
“所以,沒有他,你就作死是不是?”他揚眉,語氣也是一樣的生冷。
她拽緊了他的衣袖,似乎這才感覺到沁骨的冷意,忍不住往他的懷裡鑽了鑽道:“你試過去等一個人嗎,一年,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輩子?”
“沒有。”
“所以你永遠也感受不到那種比死還要折磨人的絕望。”
“他已經死了,你就算是等一輩子,他也不會再出現的。”
時溫恒麵無表情的看她,毫不手軟的戳破了她僅存的一絲執念。
她鬆開他的衣袖,有些冷笑又有些自嘲道:“不等我還能做什麼,整日裡竟拍些無聊的爛劇打發生命?還是不停地爬上熱搜被網友嘲諷?更或者是陪著那些整日吃飽了沒事情做的女明星在媒體麵前互相撕逼?嗬,這就是我的,十八歲以後的破爛人生?”
時溫恒安靜的瞪視著她,一雙眼睛深沉如潭水卻又在這陰沉的夜幕下像是兩顆明亮的燦星。
陰沉可怖和坦然赤城說的大概就是這種吧。
“就因為你失去人生摯愛,所以連自己的人生也不要了,是嗎,你知道你十八歲以後的人生屬於誰的嗎,誰允許你這麼糟踐了?”
許是他眼神裡的慍怒之色震懾住了她,她有些微怔的看著他道:“你什麼意思?”
時溫恒隱忍著臉上的怒色,隻拉著她的手腕道:“走,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