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照片還是我們當年剛進國家隊的時候拍的吧,真好,你眉目清俊,還是少年模樣,而我現在,已經沒有半點當初的風采。
不過我知道,縱然如此,你也不想把生命永遠的停留在這樣的年紀。
時溫恒永遠也忘不了康宸最後在電話裡跟他說的那句話。
“兄弟,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是我對不住你,你去海上散散心吧,我已經和方隊說了,上海的培訓我替你去。”
這是他們倆之間最後的對話,還是在電話裡,時溫恒隻記得他當時就淡淡的回了句:“不關你的事兒!”便掛斷了電話。
當天下午,便聽到了青島到上海的蘇嘉杭高速路段發生連環車禍,而康宸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本來,坐上那輛車,走上那段路的人是他,回不來的人也應該是他。
時溫恒的眼神陰沉如暮色,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人愈發冷峻。
細密的雨絲沾在他的發間,更加寒氣逼人。
隻有他手裡的閃爍著的煙草,氤氳著細微的熱氣,他就這樣靜靜的坐了會兒,直到墓前的那顆煙燃燒殆儘。
他看著地上那束沾染著水氣更顯鮮嫩的白菊,黯啞著嗓音終於開口道:“哥們這次來還給你買了束花,偷著樂吧,幾百年難得一回呢!”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潮氣,最後看了照片上的人一眼,抬腿便走了。
這雨眼看著要下大了,那個還露著胳膊腿的女人也不知道凍死了沒。
月白紅著一雙眼睛頂著雨絲走出來時,就看見他站在一顆巨大的古柏樹下,修長挺拔的身影和身後的古柏樹如出一轍,沉鬱深刻的五官在氤氳著的雨氣裡讓人莫名踏實。
“你等我?”
她抽了抽鼻子,甕聲問道。
他黑漆漆的眸子掃過來,冷聲說:“不等你這天兒我有車回去?”
月白想想也是,送佛送到西,總不能拉個單程就把人撂了。
揮了揮手道:“走吧!”
說完便扭頭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時溫恒瞥了她一眼,鼻頭眼睛都紅紅的,這會兒倒是比剛剛更楚楚可憐些,便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頭頂語氣清冷道:“過來。”
月白看他撐起風衣給她留了塊地兒,甕聲甕氣道:“你這樣還不如給我穿著更暖和些。”
“我不喜歡彆人穿我衣服。”對方果斷拒絕。
月白識趣的鑽到他的衣服下,想起那晚桌下橫空飛來的高跟鞋,腹誹道:果然是個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的家夥。
兩人在漸漸下大了的雨裡加快了腳步,他的身上隱隱散發出好聞的清爽味道和淡淡的煙草氣息,裸露的胳膊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感覺那暖暖的溫度足以驅逐寒冷。
月白不由的往他的身上靠了靠。
對方似乎有所察覺,剛剛不是在男朋友墓前哭的挺傷心的,這會兒就急著往男人身上靠了。
“離我遠點!”他警告道。
“再遠就要淋到雨了。”對方語氣何其無辜。
男人皺眉:“那也得保持距離。”
女人似沒聽到一般又湊近了些,鼻子使勁抽了抽道:“這煙味兒真好聞,給我來一根。”
……
時溫恒開著車子往市區飛馳,一雙長腿埋在駕駛座的狹小的空隙裡頗有些是施展不開,月白正幽幽的坐在副駕,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眼睛半眯,眼尾微翹,吞雲吐霧。
時溫恒扭頭看了眼,這架勢,老手。
“經常抽煙?”
“剛入行兩年抽的厲害,現在很少了。”
“怕死?”
她眼尾一挑:“死倒不怕,主要是怕老,煙抽多了皮膚不好。”
“要戒就徹底戒了,否則抽多抽少都是一回事兒。”
“哪兒那麼容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沒口煙吊著早沒活頭了。”
時溫恒鄙夷,“年齡不大,煩心事兒還不少!”
她不以為然,“乾我們這行的,誰管你年齡大小。”
“為什麼要乾這一行?”
話一出口,時溫恒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憑他倆的交情,這麼交心的問題明顯有些越線了。
但對方似乎並不以為然,十分坦率並理直氣壯道:“因為長的好看啊,天底下就隻有這一個靠臉吃飯又能明目張膽的行業。”
……
這個女人的腦子簡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