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孩子小時候長得白白嫩嫩的,怎麼大了變這麼醜。”
程傅野一向冷漠的表情破裂了一瞬:?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準備說話的時候打斷他!
程傅野轉頭,將四周都看了看,除了一個愣在那像個白癡一樣看著他的女傭,其他人都在恭敬地低著頭,沒人說話,也沒有人表現出異樣。
難道那聲音是他幻聽了?
程傅野皺眉,不死心地又掃視了周圍一遍。
但這在夏時看來,就是另外一幅場景了。
她隻看見自己兒子腳步一頓,隨即整個人就像個木頭一樣停在了原地,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像個憨批。
emmm……
夏時:他怎麼看起來腦子也不太好的樣子。
就這樣的腦子,他竟然還敢學人家黑化???
不怕人家黑吃黑?夏時想不明白。
那邊,程傅野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誰在說話,而且他還聽到了有人在說‘他腦子不太好’???
更離譜的是,他居然在自己家裡被人給罵了?!!!
程傅野感覺到了屈辱。
他原地就想摔桌鬨起來了,但抬手看了眼時間,一顆心又沉了下來。
快到點了。
他厭惡地再次掃了一眼一直在盯著他看的女傭。
待會兒再來處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程傅野邁開腳繼續往前走,從管家的手裡接過線香,神情莊重地往正廳旁邊的一間旁廳走去。
傭人們垂著頭跟在後麵,一行人浩浩蕩蕩。
他們要去紀念他們那早死的夫人了。
漸漸靠近旁廳,程傅野臉上的神情微不可查地出現了幾分落寞,眼角微紅,卻又在轉瞬變成了自責,愧疚,五味雜陳。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孽障,他的出生帶垮了自己親媽的身體,媽媽生他遭了那麼大的罪,連生命都被他給侵蝕了。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被生下來。
程傅野沉浸在以前的回憶裡,滿心悲傷。
一道極其輕快的女聲傳來。
“蕪湖,上香嘍。”
“原來這旁廳這麼大啊,我說怎麼進不來呢,原來是給留的靈堂啊。”
程傅野太陽穴狂跳,他咬牙抬眼,再次掃過身後眾人。
同樣沒任何一個人說話。
但是聲音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他耳朵裡鑽。
“地方倒還挺寬敞,就是裝修不咋樣。”
程傅野垂眼,捏著線香的指尖發白。
“要是把這玩意兒都染成綠的就好了。”
“啪”,線香被捏斷了。
程傅野緩緩吐出一口氣,臉色卻越來越陰沉。
管家站在一旁,嚇得臉色慘白,顫抖著手連忙去點另外三支香。
“阿彌陀佛,不吉利啊不吉利,夫人你在天之靈可不要生氣啊,小少爺是無心的,他不是故意的。”
程傅野重新從管家手裡接過線香,調整了很久的情緒,這才將香插進香爐裡。
原地閉著眼站了站,轉過身來看向底下眾人。
他嘴角一勾,伸手就指中了站在人群裡的夏時。
夏時:臥槽,不愧是我兒子,一眼就認出親媽了?
程傅野笑了,語氣染上詭異的溫柔,道:“你,過來給我媽上柱香。”
管家:(ΩДΩ)!
傭人:(ΩДΩ)!
頓時,眾多女傭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夏時,慘了,小少爺從來不會這麼笑,一這麼笑就是有人要完蛋了。
她要完蛋了。
而夏時隻是懵了一瞬,很快眼裡就染上了新奇。
你確定???
聽說過墳頭蹦迪,沒見過自己給自己上香的。
還是被自己兒子點名上香……
夏時慢悠悠地從人群裡走出來,走到程傅野身邊,用看小兔崽子的眼神看著他,最後嘴角一勾,翻掌伸手道:“給我香。”
程傅野又笑了。
周圍溫度驟降。
底下傭人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管家戰戰兢兢地將點好了的香送到夏時手裡,夏時就這麼跪在了自己的牌位前。
嗯,怪彆扭的。
但來都來了,本著不白乾的心理,堅定唯心主義的夏時開始對著自己許願。
“希望長漂亮點,最好能有自己上輩子那麼好看。”
雖然她看自己是自己原本的身體和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彆人看她卻是一個叫陳安的女傭的臉。
也因為陳安這個身份,她一直在程家也沒有被懷疑。
“嗯,還有……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不想再當傭人了,每天都穿製服,醜死了。”
許完願,夏時站起身,把香插進香爐的時候,嘴角一勾,把香插在了程傅野的前頭。
小兔崽子,敢指揮你媽了!
夏時安安穩穩地敬完香,轉身回了傭人的隊伍裡,身邊眾人看她,頓時又像在看異類了。
就這?
小少爺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啊?
比如,對她的懲罰呢?
之前就看不慣夏時的人,怎麼會放過這麼大好的機會,一個小時前才被夏時罵過的女人站出隊伍,原地舉報夏時的惡行。
“少爺,我要舉報,您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裡,陳安出言不遜,屢次說自己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還破壞我們隊伍裡的團結,挑起事端,她就是個禍害。”
“是嗎?”
程傅野視線落在舉報的人身上,女傭被看得心底發毛,站都快站不住了。他這才將視線移開,看向剛才敬完香,此刻站在人群裡到處看熱鬨的人……
程傅野:“說得有道理,那從今天起,這個家就交給她管了。”
??!!!
底下眾人都被震驚到抬起頭來,數臉迷茫。
隻有剛才舉報夏時的人,臉色慘白。
“還有,從今天起,在家裡都不許穿製服。”
底下眾人:!!!
隻有夏時,像個路過看戲的人:好耶!終於不用穿那破爛醜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