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朝陳錦州看去,陳錦州輕輕地點了點頭,心裡其實非常高興。他今天把舒曼帶過來,其實也有給王嬸看一看的意思,顯然王嬸很喜歡她。
“王嬸,你也多吃點。”舒曼看陳錦州沒動,不得不自個兒上陣,用公筷夾了好一些菜肉到王嬸碗裡。
王嬸也不說什麼,一應笑眯眯地,全程盯著舒曼看。
舒曼開始還有些不自在,等多吃了幾口菜,眼睛猛地一亮,下筷子的速度就又快了一些。王嬸的手藝,上一回住院就見識過,但當時似乎顧忌自己病號,口味上還是以清淡為主。但今天就不同,可以說是舒曼來到這個時代吃過最痛快的一頓飯了。
等兩個人要走的似乎,王嬸依依不舍地拉著舒曼的手:“下次還和錦州過來,嬸子還給你做好吃的。”
她其實不隻是看舒曼,反而餘光一直再瞟陳錦州。
同丈夫不同,王嬸一直擔心的就是陳錦州結婚生子的事情,她非常擔心這個孩子可能一輩子不結婚,就是結婚了也不過是完成任務一樣的性子。可剛才那一頓飯,那小姑娘怎麼樣先不說,就看陳錦州全程緊張兮兮的樣子。
王嬸也一定要好好幫著陳錦州留住舒曼。
至於孩子優不優秀,家境如何又有什麼關係?
陳錦州推著車子和舒曼往縣城外麵走著,吃過飯兩個人都不想立刻上路,索性就邊走邊說著話。
“王嬸以前的時候和媽媽感情很好。”陳母出身陶家,在家務活上免十分吃力,基本上是一竅不通,偏偏她又想要為陳父洗手作羹的念頭。就在這個情況下,手藝非常好的王嬸和陳母一點點地走近,期間不是也沒有其他人,但若說同陳錦州父親的兄弟媳婦中關係最為投契的還是王嬸。
“舒曼,媽媽肯定也喜歡你的。”陳錦州忽而停下來,舒曼不解地抬頭,卻是冷不丁地聽到這麼一句話。
陳錦州的母親喜不喜歡自己,舒曼不知道。
何況這個人早就不在了,陳錦州怎麼說都不能真正帶入本人。
隻是對方這麼沒頭沒尾的話,讓舒曼心神一震。
想到他帶自己去王嬸那邊的原因,應該不隻是為了吃飯,也不隻是為了見一見這位照顧他的長輩。
舒曼怔了怔,隨後笑道:“你是特意等我的?因為那封信?”
陳錦州默了默,須臾後點頭:“你不必在意彆人的話。我媽媽來自孟家,嫁給爸爸的時候,用那些人的話,就是下嫁。”
“我本來就不在意這些。”舒曼微微搖頭,她不會傻傻地覺得兩個人結婚隻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樁婚事牽扯到兩個家庭甚至兩個家族。隻是她同樣想得開,陳錦州能堅持,他有不曾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能堅持就堅持下去。
不能,自然就是及早止損。
陳錦州深深地看了舒曼一眼,沉聲說道:“我不會放走你的。”就是她想走也不行,所以他不會讓自己犯錯。
舒曼笑笑,不置可否。
未來的事情,誰也不好說。
她不能說的太絕對和肯定,但目前的話,她還挺喜歡陳錦州這個人。同他處對象的感覺,也算是不錯。
舒曼拉了拉陳錦州的衣角,目光柔柔地,帶著一絲小羞澀,近乎無聲地說道:“彆說這些了,不早了。快回去吧。”
這騎自行車回去,估摸著到紅旗村要晚上8,9點多了。
也就是等於,後麵要走夜路。
陳錦州沒有再說什麼,他也怕把人逼急了,小兔子就要跑了。
何況這個小兔子,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一點也不好對付。
對於這一點,陳錦州有時候會很生氣。
但隨之更多的是讓自己沉澱下來,繼續鬥智鬥勇或者說厚著臉皮地靠近小白兔,把她圈在自己身邊。
車子到鎮上的時候,沒有進去,但在路口的時候看到無聊打哈欠的龔琪。
龔琪在看到陳錦州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手裡的布包丟了過去。
陳錦州接到手裡,反手塞到舒曼懷裡。
“走了。”陳錦州同龔琪說了一聲,又踩著自行車離開。天已經暗下來了,山路和夜路都不好走。
舒曼打開包袱,裡麵是一個手電筒,三張麵餅。
她先把手電筒遞過去,前麵的車頭有個支架,正合適放著。本來這也是有裝的,早上舒曼帶白玉英的時候,車頭掛了不少包袱,後麵又坐著一個人,就把手電筒收起來了。
有了手電筒,路上就好走許多。
舒曼拿起三賬麵,自己啃了一張,另外兩張捏成一塊塊的,以環抱姿勢從陳錦州下巴下麵伸到嘴邊。
陳錦州隻要一張嘴,就能叼到嘴裡。
許是餓了,他吃得又凶又快。
好幾次,舌頭掃到舒曼的手指,偶爾一兩次還有被牙齒齧啃的感覺。
舒曼眯了眯眼睛,在背後狠瞪了陳錦州一眼,又覺得無奈好笑。麵前這個人看起來膽大包天的,又隻敢做一些幼稚的小動作。
好幾次看似在試探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蠢蠢欲動地深入其中。
但往往,都是他自己先露了怯。
這一次也不例外。
餅子就兩張。
陳錦州估摸著應該是最後一口後,眼底掙紮了幾下,一低頭叼走麵餅,抹了抹嘴,可惜地目視前方。
按照他的計劃,應該是一口含住,狠狠地又溫柔細碎地啃咬一番,隻把小白兔弄得聲聲討饒。
嗨……伴隨著歎氣聲,陳錦州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身後的舒曼,噗嗤一聲就笑了。
陳錦州的脊背一僵,紅通通的雲朵就從衣領子一路攀爬到他的耳根、臉頰、鼻間,乃至璀璨晶亮的雙眼裡麵。
舒曼看得心軟,雙手悄悄環到陳錦州的腰上,歪著腦袋輕輕靠了上去,明明在後背,卻仿佛靠在胸口,那震聾欲耳的鑼鼓聲砰砰砰地好似要從身軀裡麵出來。
陳錦州感受著背上輕輕淺淺的呼吸,無聲地單手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兩個人之間,就像兩軍對戰。
有時候紅方贏了,藍方未必就是輸了。
舒曼一直不喜歡在外麵做太親昵的動作,除了偶爾情不自禁地那幾下,但說情不自禁也隻是因為下意識的動作。
畢竟在幾十年後拉拉胳膊實在是太過尋常的動作,但在這個年代就是近乎羞恥的親昵了。
更彆說,現在這般摟著腰靠在後背上。
幸運的是,一路上並沒有出現什麼人。
陳錦州上身緊緊繃著,想給身後小姑娘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腳下的動作再快慢之間終於選擇了勻速前進。
“我去老叔公那裡。”車子進了紅旗村,陳錦州對下車的舒曼說了一聲。他雖然很想跟小姑娘回去,但許是真正處上了對象的原因,在紅旗村反而更加不敢放肆。
舒曼點點頭,剛要說話,杜鵑已經從知青點跑出來。
陳錦州就騎車走了。
杜鵑跑到舒曼麵前問道:“你看見郭世寶了嗎?早上你們走了沒多久,他就過來問我玉英去哪了?”
“那你怎麼回答的?”舒曼邊說邊同杜鵑一起回自己的房子。
“我說不知道。”這原就是商量好的,不管誰問都是這個回答,以後也會是如此。但杜鵑總覺得不放心,這一個白天郭世寶都沒有回來,生怕他追上了。即便王茂田說郭世寶的東西並沒有帶走。
“他沒回來嗎?”舒曼腳步一頓,愣住了。
杜鵑點了點頭,擔憂地問道:“他會不會去追玉英了。”要真是這樣,杜鵑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沒有介紹信,他不能坐火車的。”舒曼想著先帶杜鵑去了張家,得知郭世寶沒有找張隊長開過介紹信,兩個人就又回去。
杜鵑幫著舒曼做了飯菜,就擠眉弄眼地離開。
舒曼苦笑不得,但也沒有挽留。
心裡估摸著等陳錦州光明正大地離開紅旗村後,還會溜一圈回來,至少他得把車子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