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從前也有個先生,叫作賈雨村。這賈雨村家裡本來也是詩書仕宦之族,隻是他出生的時候,父母宗族根基已儘,隻有他一人,勉強靠賣字畫糊口,後來得了甄士隱的錢財進京趕考,會了進士,升了知府,但因得罪上司,又有貪酷之弊,被上司參了一本,皇上大怒,革了他的職。賈雨村無事可做,自己雲遊四海,到了揚州,聽說巡鹽禦史林如海在聘西賓,他自己一來身體勞倦,二來盤纏不足,正想找個安身之處,於是托人進了林府,做了林黛玉的先生。
林黛玉雖然對這些武林習俗不甚了解,但聽說自己要向王憐花拜師,還得行拜師之禮,顯然不是從前跟著賈雨村讀書那樣簡單,不禁遲疑起來,說道:“花二哥,練武要吃很多苦頭,我倒是不怕,隻是我不知道,我若是拜你為師,都要做什麼事情。”
王憐花一笑,說道:“你放心,我待徒弟向來隨和親厚,從來不會輕易勉強徒弟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我的大徒弟叫作周伯通,不知你聽沒聽過這個名字。他以前是全真教的祖師的師弟,為了跟我學武功,便離開全真教,拜在我門下。前一陣子他想去彆的地方玩,我也沒有攔著他。若非這門武功是我媽教我的,而且這門武功隻能師父傳給徒弟,不能教給外人,我也不會要你拜師的。”
林黛玉雖然沒聽說過周伯通,但聽說過全真教,見全真教的祖師的師弟,竟然都是王憐花的徒弟,不由得肅然起敬,心想:“連這樣的前輩都拜花二哥為師了,我一個小小女子,又何須在這裡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何況花二哥要教我武功,是為了給我治病,我若是拒絕了花二哥的好意,豈不讓花二哥寒心?”說道:“花二哥,我願意拜你為師。”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是拘於俗禮之人,隻要你心裡認我是你師父,咱們便算是行過拜師之禮了,不必再做焚香磕頭那些囉嗦事情。隻是有一件事你要記得,你既已拜我為師,除非得了我的允許,否則不許再拜彆人為師。倘若你違反了這條門規,我不僅會將你逐出師門,從前教你的本事,也都會一一收回。”
林黛玉道:“我若是跟著彆人念書呢?這也算是拜彆人為師嗎?”
王憐花嗤的一聲笑,說道:“你有天底下最博學、最多才的人當師父,還要跟誰念書?天文地理,醫卜星相,文才武功,奇門八卦,琴棋書畫,算數韜略,農田水利,經濟兵略,以至飛鷹走狗,蹴鞠射覆,我都是無一不精,無一不妙。你要學什麼,隻管來找我,你在外麵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隻怕給我提鞋子也不配。”
林黛玉心想:“花二哥說的這些本事,十個人學十輩子,恐怕也學不齊,他隻怕是在吹牛。不過我從前在家裡的時候,就聽說過花二哥的才名,至少他在書畫一道上造詣極深,醫術也好,可見他也不全是吹牛。”隨即轉念,又想:“若是牆上掛著的這幾幅字畫皆是出自花二哥之手,那傳聞倒是不虛,他確實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問道:“師父,你會做刺繡嗎?我從前年紀小,又常常生病,在家裡做的不多,很多針法不會,都得現學。”
王憐花可不知這個世界的王憐花早就琢磨出了繡花的技巧,一時竟被林黛玉問住,但隨即一笑,說道:“刺繡有什麼難的?你要想學,我教你就是。不過你現在身體太過虛弱,不必急著做針線活,還是過幾個月再學吧。”心想:“反正那時候我已經回去了,你要學什麼刺繡,都和我沒關係了。”
王憐花又道:“那八枚藥丸一時半會兒煉製不成,我先給你準備一個月的藥浴,你平時是用冷水洗澡,還是用熱水洗澡?”
林黛玉笑道:“當然是用熱水,怎會有人用冷水洗澡。”
王憐花心想:“你明明是一株草,卻用熱水洗澡,根莖不會被熱水燙壞了嗎?難道這就是你有不足之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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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珂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隻見王憐花坐在桌前,旁邊坐著一個小女孩,兩人都在寫字。那小女孩背對著賈珂,賈珂看不見她的相貌,但看身形應該隻有五六歲,不由一驚,心想:“難道我現在還是在做夢?這是我和憐花的小姑娘?”
他想起上次在夢裡一睜開眼,一個小姑娘就拿著一隻大蜘蛛湊到他的麵前,兀自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胸口登時傳來一陣劇痛,又是一怔,心想:“我在夢裡也受傷了嗎?還是這不是夢?”然後輕輕地咳嗽一聲。
王憐花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向賈珂,笑道:“你醒啦。”
林黛玉跟著站起身來,看向賈珂,說道:“珂二哥……”
王憐花糾正道:“你往後要叫他師娘。”
賈珂向林黛玉上下打量,見她眉眼和林如海有幾分相似,了然道:“這是林家表妹吧。”心想:“王公子怎會收林黛玉當徒弟?他不會是想著,林黛玉現在還是個孩子,天真爛漫,好騙得很,他現在收林黛玉為徒,日後林黛玉做回絳珠仙子,他就是仙子的師父,說出去有麵子吧。”
王憐花笑道:“不錯,她就是林家那個小姑娘。不過她現在可不是你表妹,而是我徒弟,也算是你徒弟,要叫你師娘的。”
賈珂笑道:“你的大徒弟可是管我叫作師公的,而且是你自己要他這麼叫的。”從床上下來,走到林黛玉麵前,問道:“林妹妹,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林黛玉忙道:“珂二哥,先前老太太聽說你受傷了,就讓大姐姐帶著我們過來探望你,後來大姐姐他們都回去了,師父說要給我看病,我就自己留下了。”
賈珂心想:“賈元春過來了?她眼看就要嫁去廉王府了,現在過來看我,必是想要找我幫忙,怎會如此輕易就打道回府了?”想到此處,向王憐花瞧了一眼。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說道:“我剛剛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心把你叫醒,所以幫你接待了她們。我對你很好吧?”
賈珂心想:“趁著我畫畫偷襲我,你對我可真好。”說道:“你怎麼想到收林妹妹為徒了?”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一來是為了給她治病,二來她天資聰穎,一學就會,我收她為徒,也不算吃虧。”從桌上拿起一張畫紙,遞到賈珂麵前,笑道:“你看她今年隻有六歲,畫的蘋果是蘋果,花瓶是花瓶,某人今年已經十八歲了,還是畫的頭發像拖把,衣服像群鴉,一張臉方方正正,用來做菜板子再合適不過了。我若是收了某人為徒,隻怕氣都要氣死了。”
賈珂給王憐花說得很不好意思,心想:“我畫的哪有那麼糟糕,何況我的王公子教我畫畫,教的可開心了。我倆的閨房之樂,你又怎麼能懂。”笑道:“王公子,恭喜你得一高徒。你要給林妹妹治病,都需要什麼東西,可要我幫忙準備?”
王憐花從桌上拿起一張薄紙,遞給賈珂,說道:“我需要的藥材都在這裡,勞煩你把它們湊齊了。”
林黛玉知道自己所需的千年人參燈藥材不僅十分珍貴,而且因為太過稀罕,往往有價無市,見王憐花和賈珂要給自己籌備藥材,很不好意思,說道:“珂二哥,我需要的這些藥材,我已將它們謄抄了一份,回頭就找人寄給我爹爹。這些藥材珍貴之極,怎好勞煩你們幫我籌備,我爹爹知道這些藥材能救我的性命以後,必會想辦法找來這些藥材的。”
賈珂看了一眼藥方,見上麵列出的藥材,無一不是在深山老林中才能找到的稀罕之物,心想:“若不是我們先從九幽侯那裡搜刮了無數好東西,離開西泥國之前,又將宮裡珍藏的不少好東西帶走了,如今去哪裡找這些藥材。”說道:“這些藥材很不好找,林姑父現在去找這些藥材,便是傾儘所有家產,兩三年內,隻怕也湊不齊這些藥材。好在家裡有現成的藥材,我這就把它們找出來,今天就可以煉製這藥丸了。”
然後向林黛玉一笑,說道:“妹妹不必將這事放在心上,這些藥材雖然珍貴無比,但都隻是些身外之物,你既已拜王公子為師,咱們從今往後親如一家,我和王公子又怎會舍不得拿出這些藥材來給你治病。”
林黛玉見賈珂言下之意是說,如果她隻是榮國府那邊的親戚,而不是王憐花的徒弟,這些珍貴無比的藥材,他們隻怕是舍不得拿出來給她治病的,不由一驚,倒不是因為賈珂不把榮國府那邊的親戚放在心上,而是因為賈珂這句話說得如此直白,幾乎就是明著告訴她,他不再把榮國府當成一家人了,心想:“珂二哥是真的不把榮國府當成自己家了麼。”
林黛玉來榮國府以後,賈母對她萬般憐愛,衣食起居,一如寶玉元春,將迎春等人比了下去。她雖然將榮國府下人們的捧高踩低、趨炎附勢看在眼裡,但還是覺得榮國府很好,不明白賈珂怎會和榮國府有如此深的隔閡。
隨即轉念,想起王憐花剛剛說她如此天真,難怪敢離開父親,自己來榮國府,心中一動,試探著道:“珂二哥,多謝你了。我本來還想,爹爹一時半會兒,湊不齊這些藥材,我便把方子拿回榮國府,給老祖宗看看,說不定老祖宗那裡也有幾樣藥材。我來榮國府以後,老祖宗一直待我很好,她若是有方子上的藥材,應該會拿給我的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