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第一百零六章(2 / 2)

賈珂一直在留意李清露的舉動,這時見李清露目光發直,知道她一定被這句話刺激得不輕,擔心她激動之下,可能會弄出什麼聲音,被律香川聽見,連忙伸手點住她的穴道,輕輕捂住她的口鼻。

李清露正要在窗紙上戳一個洞,看看律香川到底在跟誰說話,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賈珂點住了穴道,滿腔怒火,登時轉移到賈珂頭上,向他怒目而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賈珂也不在意,隻是向她淡淡一笑。

王憐花挑破窗紙向裡張望,隻見裡麵是一間浴室,浴桶裡放著燒好的熱水,地上到處都是水,小蝶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身下的衣服泡在水裡,都已濕透,雪白的手臂上布滿了烏青的指印,左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流出血來,顯然傷得不輕。律香川蹲在她的身側,用力抓著她的頭發,滿身都是酒氣,眼睛也因為酒精微微發紅。

小蝶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攥著泡在水裡的衣服,但又很快睜開眼睛,說道:“隻要你把寶寶還給我,你要我向你笑多少下,我都是樂意的。”

李清露聽到屋裡的人說話,自然顧不得去瞪賈珂了,心想:“她的聲音好生熟悉,我從哪裡聽過?”微一沉吟,便想了起來,這是那個在酒館裡和一群男人喝酒的女人的聲音。

李清露先前還因為小酒家裡的男人都在看小蝶,眼珠幾乎都要粘在小蝶身上,隻有律香川對小蝶視若無物,感歎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夫郎對自己一心一意,渾不似彆的男人那樣,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心中說不出的驕傲。

轉眼間就發現小蝶和彆人清清白白,反而和律香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聽他們兩個的意思,小蝶之所以和律香川關係曖昧,還是受她的夫郎所迫,其實心裡一點也不願意,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李清露畢竟才十八歲,少女情竇初開,既然愛上了律香川,便認定他是自己的丈夫,拋下一切,也要和他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她以為自己已經對律香川了如指掌,哪想到律香川還有這麼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一時又震驚,又憤怒,又傷心,偏偏全身不能動彈,無法衝進去質問律香川,這女人是他的什麼人?自己又算他的什麼人?心中一急,忍不住珠淚滾滾而下。

律香川笑了笑,說道:“寶寶是你的兒子,不也是我的兒子嗎?他待在我這裡,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小蝶勉強一笑,說道:“寶寶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他還那麼小,這麼久見不到我,他會難過的。”

律香川笑道:“你放心,他現在很好,隻是每天都會哭著找你罷了。但是小孩子不都是這樣麼。他多哭幾次,發現自己的眼淚一文不值,什麼東西也換不來以後,就不會再大哭大鬨了。”

小蝶用力咬著嘴唇,說道:“求你了,律大哥,你就讓我見一見寶寶吧。寶寶想我,我也想他,你就讓我見他一麵,哪怕隻是看他一眼,那也很好。”

律香川看著小蝶,忽然拽著她的頭發,讓她直起身來。

小蝶忍不住“啊”的一聲痛呼,隻覺頭皮都要被律香川拽下來了,不得不強忍身上的疼痛,順著律香川的力道,從地上坐了起來。

律香川伸手捏住小蝶的下頦,手指好似鐵鉗一般,幾乎要將小蝶的骨頭捏碎,說道:“你好久沒有這麼叫過我了。”

小蝶眼含淚水,說道:“因為我……今天晚上想要討好你。”

律香川笑了,問道:“我從前來找你,你總是跟死人一樣,無論我怎麼罵你,打你,乾你,你都一點反應也沒有,怎麼今天突然這麼好,突然想到討好我了。”

小蝶流下淚來,說道:“我……我想寶寶了。”

律香川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小蝶臉上的淚珠,忽然解開腰帶,說道:“那麼,跪下討好我。如果你讓我高興了,我或許可以讓你和寶寶見上一麵。”

賈珂聽到這裡,實在聽不下去了,見李清露怔怔瞧著窗子,眼淚都已流乾了,神情又絕望,又痛苦,知道律香川這幾句話,已經足以讓李清露心如死灰,於是用手帕抹掉李清露臉上的易容,解開李清露的穴道,同時伸手一拽王憐花的衣袖。

王憐花見小蝶神情和初見時不一樣,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十有八|九是打算先用甜言蜜語讓律香川放下提防,然後在床上將律香川殺死。他看熱鬨不嫌事大,自然看得十分起勁,這時忽然被賈珂拽了一下袖子,知道賈珂受不了了,隻好收回目光,向賈珂做了個鬼臉,然後抬手去敲窗戶。

律香川性致正濃,陡然間聽到這陣敲窗戶的聲音,不由得心頭一震,險些摔倒,忙轉頭去看窗戶,隨即感到要害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律香川這輩子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等痛苦,和這陣劇痛相比,從前受的重傷,竟然都成撓癢癢了。他劇痛之下,眼前陣陣發黑,忍不住“啊”的一聲,慘叫出來,雙腿也痛得無法繼續支撐身體,咕咚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

律香川這一道猶如負傷野獸的嘶吼之聲,猶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賈珂三人都嚇了一跳。

李清露雖已對律香川心如死灰,畢竟和律香川做了數月夫妻,對律香川的感情,不是一時半會兒,竟能消失不見的,驀地裡聽到律香川的叫聲如此淒厲,一驚之下,連忙推開窗子,躍進屋裡。

賈珂和王憐花跟著躍進屋裡,向地上看了一眼,隻見律香川倒在地上,臉色慘白,雙目緊閉,要害處未著寸縷,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轉眼間便將他身下染得通紅。小蝶跪在律香川身前,滿嘴都是鮮血,鮮血往下流淌,染紅了她的下巴和胸口。小蝶身前,有一個沾滿鮮血的肉塊,肉塊斷處參差不齊。她竟然把律香川的要害咬了下來。

王憐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含笑望著小蝶,說道:“這一點也不難,是不是?”這時他又換成了下午用的聲音。

小蝶認出了王憐花來,忍不住一笑,說道:“這確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說到最後,忍不住流下淚來。

小蝶的下半張臉上沾滿了鮮血,淚珠順著臉頰流到下巴上,將她臉上的鮮血衝開,整個人看上去猙獰可怖,但是賈珂卻覺得,她現在這副滿臉鮮血的模樣,可比白天那副衣衫光鮮,明豔動人的模樣可愛多了。

賈珂伸手將小蝶從地上拽了起來,見她身上沒剩幾件衣服,露出大片的皮膚來,雖然這裡是小蝶的住所,她肯定有可以替換的衣服,但賈珂不好擅自去翻小蝶的東西,於是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小蝶身上。

小蝶心中太過激動,一時竟也忘了旁邊就是自己的臥室,自己可以回臥室換件衣服,伸手抓住賈珂的外衣,擋住自己的身體,滿臉感激地向賈珂道謝。

賈珂微笑道:“你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可不要因為人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人事不知了,就放心大膽地坐在他的旁邊。他還沒有死,誰知他會不會拚著最後一口氣,和你同歸於儘。”

小蝶從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軟弱無能的人,律香川對自己百般欺侮,那也沒法,難道自己還能反抗他嗎?自己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那時的她聽到賈珂這一番話,隻會暗暗搖頭,心想:“我怎麼可能再遇到這樣的事。像我這樣的人,天生就要受人欺負,怎麼可能欺負彆人。”

現在她親手重創了律香川,讓律香川滿身是血,倒在她的麵前,她看著律香川,心中突然間充滿了勇氣,甚至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畢竟連律香川都被她重創了,她何必害怕彆人?她一點也不比彆人差啊。

因此賈珂這一番話,她聽得十分認真,點了點頭,說道:“我記住了。”

李清露跪在律香川麵前,看著律香川的淒慘模樣,忍不住流下淚來。想到律香川在外麵偷偷養了情人,她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惱恨,可是看到律香川如今這副淒慘模樣,她又不免千般憐愛,萬般心疼。

李清露伸進懷中,取出手帕,放到律香川的傷處,見鮮血仍在繼續噴湧,轉眼間便染紅了整條帕子,心中更加著急,轉過頭,想向賈珂和王憐花求救,卻見兩人正和小蝶相談甚歡。

在李清露的心裡,小蝶是搶了她的丈夫的狐狸精,還是把她的丈夫害成這樣的凶手,賈珂和王憐花明明是和她一起來的,如今卻和她的敵人這般親熱,這如何不讓她覺得,她被這兩個人背叛了?

但是賈珂和王憐花不是她家的仆人,她沒法讓他們聽從自己的命令,隻好強壓怒火,懇求道:“六哥,他流了好多血,你們救一救他吧。”

王憐花含笑望著律香川,悠悠笑道:“為什麼要救?他現在一身紅色,明明好看得很。”

李清露哪知道王憐花這是想起了江玉郎變成太監的淒慘模樣,見王憐花看著律香川的慘狀,笑得一臉溫柔,不由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懷疑她這位六哥,向來以折磨彆人為樂,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李清露把心一橫,拔下頭上的發簪,對準自己的胸口,說道:“你們若不救他,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麵前。”

王憐花見李清露以死相逼,忍不住哈哈大笑,既沒想到他們家的人,竟然也會用這一招,實在好笑,又覺得李清露頂著一張和自己有四五分相像的臉,在賈珂麵前,說出這種話來,連累他跟著難堪,委實可惡。然後擺了擺手,說道:“那你死吧。”

李清露以死相逼,實是逼不得已,心下也覺難堪,見王憐花絲毫不念骨肉之情,見自己踏入死地,不僅不加阻攔,反而跟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讓自己去死,一時羞憤滿胸,恨不得自己真的死了。

李清露強自鎮定,說道:“六哥,你把我帶出宮來,我不信父皇會不知情。父皇最疼愛我了,他若是知道,我在你麵前自儘,你不僅不加阻攔,還勸我去死,你說父皇會怎麼看你?”說到最後,狠下心來,纖纖素手一送,便將簪子插進了胸口。簪子插進了短短一截,隻傷到了皮肉,並沒有危及性命,但鮮血還是流了出來。

李清露強忍疼痛,淡淡地道:“六哥,你若是不救他,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王憐花壓根不信李清露會自殺,何況退一萬步說,就算李清露把整根簪子都捅了進去,她捅的地方又不是心口,有賈珂的神照真氣護住她的心脈,自己必能從容不迫地縫合好她的傷口,救回她的性命,自然一點也不擔心李清露的尋死覓活。

他一臉真誠地道:“你放心去吧。你死了以後,我會把你的屍體帶回宮裡的,等到衛國迎親的使臣到了,父皇就會把你的屍體交給他們,讓你的未婚夫把你的屍體帶回衛國安葬。衛國皇帝看在西泥國的麵子上,定會隆重安葬你的,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陪葬品,可以現在告訴我,回頭我會轉達給衛國的。”

賈珂聽到王憐花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心想王憐花這話一出,李清露便是有天大的決心,也下不去手了。

李清露果然又氣又急,說道:“六哥,我早就有丈夫了,那是命中注定的姻緣,誰也拆散不了。我現在若是死了,進的也是律家的祖墳,誰要跟著衛國王爺回去了。”

王憐花大笑道:“沒想到你長了一副聰明麵孔,其實是個白癡。你馬上就要死了,你死了以後,屍體既不能跑,也不能跳,隻能任人擺布,還不是父皇把你的屍體給了誰,你的屍體就歸誰了?至於你希望你死了以後,屍體葬在哪裡,這重要嗎?你都是屍體了,誰管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啊!”

李清露和他長得有四五分相像,他說李清露長了一張聰明麵孔,相當於誇他自己,因此第一句話說得格外真誠。

李清露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淚珠不住在眼眶中打轉,但她不肯在小蝶麵前示弱,所以淚珠始終沒有掉下來。突然之間,將簪子拔了出來,扔到地上,胸前流滿了鮮血,說道:“我流了這麼多血,你們也不管嗎?”

王憐花不以為意地道:“這不過是皮肉之傷,要不了命,傷口現在看著可怖,一會兒就不會流血了。等咱們回宮了,你正好用身上這道傷向父皇告我的狀,父皇看你流了這麼多血,說不定還會因為心疼你這個寶貝女兒,重重地責罰我呢。”他知道李清露是借著自己的傷向他們討要傷藥,好給律香川止血,當然不肯給李清露傷藥。

李清露見王憐花如此鐵石心腸,低頭去看律香川,想到他傷得如此嚴重,自己卻救不了他,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低低啜泣一會兒,忽聽得律香川道:“公主……”聲音細若遊絲,幾乎無法聽見。

李清露見律香川醒了過來,心下又驚又喜,往上一看,見律香川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律香川的臉,說道:“夫郎。”

王憐花看到李清露臉上的欣喜,不由想起了死在喜堂上的王雲夢來,心中感到一陣煩躁。

賈珂捏了捏王憐花的手,心念一轉,向小蝶道:“小蝶姑娘,你先回屋裡換件衣服吧,我去外麵把官兵叫來。”

小蝶聽到這話,如夢初醒,終於想起自己可以回臥室換件衣服,不由臉上一紅,說道:“我這就去。”踏著地上的血水,轉身離開浴室。

賈珂走出住宅,叫來在外麵巡邏的官兵,帶他們來到浴室,指著地上的律香川,說道:“皇上找了這人找了一個多月,不想竟然在這裡找到了他。你們去準備一輛馬車,悄悄把他送進皇宮,不要驚動旁人。皇上不希望彆人知道,你們曾經把這樣一個人,送進了皇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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