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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吸引了潼關內外注意力的河上此起彼伏轟鳴聲中。潼關東南麵縱橫交錯的黃土塬和溝壑之中,也有一隻灰頭土臉和滿身泥塵的隊伍,從高處順著礫石遍布的土坡,抱著困紮好的器械和背囊緩緩的滑滾而下。
為了繞開依舊被出堤泛濫的潼水所淹沒的穀道,他們在這些大小黃土塬上可是依舊轉了好幾個大圈了;最終,在重新生長出來的草木中變得蔥鬱茵茵的禁坑穀道,最終還是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隻是當全身被剮蹭得傷痕累累的他們,在狹長坑穀揮動斧鋸開辟前進少且沒有多久,就重新遇到了障礙。那是被人從山緣上刻意掘鬆推滾下來的大片新鮮土石,直接塞住了走出穀道的前路。
不過,這短短一點距離和障礙,卻已經難不住經過蜀中的荔枝道到金牛道,再到陰平道一路披荊斬棘、開山劈石、伐木清道過來的太平山兵和戰鬥工程部隊了。
隻見數名穿著石棉罩袍帶著石棉手套的戰鬥工程兵,攀上前去用幾根長短釺子相繼探察和鑿擊之後,就開始埋身在亂石堆土的間隙間忙碌作業起來。
然後,隨著幾縷青煙嫋嫋的在亂石中彌漫開來,這些太平軍工兵也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而奔跑到數十步外的山壁背後;然後就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還有如湧泉一般噴薄而起的漫天土石;
就像是憑空下了一場短促甚急的瓢潑大雨似的,將無數揚起的泥土和細碎礫石給潑散在穀道中待機的太平將士身上,打得他們的帽盔、甲衣都是沙沙作響不斷。
而在原本穀道狹窄處被崩落的山石土堆給淹沒的位置,卻是已然憑空出現了一個丈餘寬的u形大豁口了;雖然看起來還是明顯高過於地麵,但是被炸開和坍塌的鬆脆土石,已然在豁口處天然形成了一個低矮的緩坡。
因此,隨著這麼一道緩坡的出現,原本被淤塞起來的穀道也不再險峻難攀,而變得足以讓人牽挽著馱馬通過了。然後,又有太平士卒抬著砍倒捆紮好的大片樹枝,豎向堆放到緩坡之上,頓時就形成了一道落腳的通道。
而有幸參與到其中而目睹著一切的新補工程兵王墩兒,亦是有些目眩神移一般感受著如此開山移石的多天地造化之奧妙的偉力使然,而恨不得在下一刻就頂禮膜拜著。
雖然隨著大江南北一路征戰過來,他早已經不是杭州天目山下茶園裡,那個啥都不懂的童仆;但是也偶然間會回味起那個莊主家兒媳婦,所展露出來的雪白胸懷和哀婉神情。
然而他在已經大大開拓了眼界之後,是決計再也不想回到原本天目山下,那個單調枯寂而又乏味繁重的生活日常中;哪怕是那個據說出身官家小姐的莊子兒媳,再度剃毛白羊似的躺在他麵前也不行了。
因為他已然是一名太平兵,正在進行著為世間大多數窮苦人謀求活路的大業中一員。更有未來分得田地、安養餘生的指望和更多發達風光的前程,見識天下大好風物的機會在等著他。
因此背著特製藤箱的王墩兒,毫不猶豫踩著沙沙作響的樹枝,而率先衝上了硝煙尚未完全彌散的新開出穀道豁口當中;揮動起雙頭鎬來繼續加固地麵和擴大相應的缺口。
然而僅僅在下一刻,穀道缺口背後被染得灰白一片的繁茂山林中,突然就竄出許多的灰頭土臉的身影來,又聲嘶力竭的嘶吼叫囂著向著王墩兒撲殺而來;顯然是潼關方麵還是在這穀口橫斷處留下了些許看守兵馬。
然而儼然是見厲戰陣甚多的王墩兒,卻是毫不猶豫的揮投出手中的短鎬,迎麵嵌在了最近一名攀爬而上的敵兵肩膀上;又拔出腰上掛著的羊角錘,呼的一聲搗在另一名敵兵手臂上;頓時砸成下凹的v形滾落下去。
就在這片刻之間,以王墩兒為首這些抄起家夥的戰鬥工兵,已然毫不示弱的將倉促殺出的敵人,給在土坡上相繼擊倒、砸翻,滾落下去了。
就在他們所製造出這瞬息緩衝之間,後續跟進的銃手也挺著加裝上黨惡尖刺衝上了缺口,而對著坡下前後擠成一團的敵兵,煙火四濺的抵近攢射,又在一聲尖銳哨子聲中呼嘯著突殺而下。
因此僅僅是不多久之後,這支負責駐守在橫斷處,原本作為出其不意埋伏的數百河中兵,除了極少數逃入山林深處之外,卻都已然儘數覆滅當場了。
隨後,更多遠遠魚儷而來的長長隊伍,相繼牽挽著馱載沉甸甸物資和器械的畜馬,毫不猶豫的翻閱過了這處新開出來的穀道豁口,而消失在遠處穀道幽深的蒼翠林木之中。
而在潼關西城當中,王重盈也隻能麵無表情的看著,從大河上不斷綻放的煙團,以及破空而過的呼嘯聲;擊墜在關城牆上所迸濺而起的碎塊,或是正中關內坊區建築,所激起的一陣接一陣驚呼、哭喊等喧鬨聲。
至於之前那些推上牆頭,打算與之對抗和威懾的車弩、石砲和拋竿;大都已然隨著輸送和操使人員不可辨識的血肉殘骸,而淹沒在了殘斷碎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