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恩詔不念棟梁材(續(1 / 2)

唐殘 貓疲 5466 字 2024-04-17

洛陽城,依舊是籠罩在一片歌舞升平、夜夜笙歌而走馬章台的氣氛當中。這副模樣已經持續幾十年、上百年不變,並且仿若還是永遠這樣下去。

隨著早春天氣的穿暖,就連屋簷之下凍斃的流民屍骸,也變得稀少了起來;這也讓那些都畿府下負責夜禁和巡城的不良漢和不良帥們,多少有些眼不見為淨的稍加心情愉悅起來;而對那些早早出現在街市上謀生的人們,也不再是那麼聲色俱厲的動輒打罵。

而剛剛從虛應公事的宮城分衙裡點卯回來的前宰相,如今的東都分司留守鄭畋的車駕,也剛剛越過了西天津橋。相比那些喜歡將宅院和府邸、園林,安置在穿城而過洛水北岸的東城諸坊,的王公勳貴們。

鄭畋一家所安身的宅邸,卻是選擇在了平民百姓和商人比較紮堆的洛水南岸,西南城區正對著彼岸洛都皇城大內所在的歸宜坊中,僅僅才占據了大半條街的建築格局而已。

而依照他的說辭,在這兒無疑是更加親近市井民生,而可以站在宅院邊的高樓之上,一方麵眺望洛水北岸的皇城宮闕,一方麵更加方便的俯瞰,臨近洛都市裡的生民百態,也有助於他排解遠離朝廷中樞之後的閒暇雲雲;

因此,每當他乘車抵達城南之後,都會專程吩咐人放慢速度下來,循著洛水之畔的街道,好好的徘徊一下沿途的世情風貌;反正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出行需要前呼後擁的排場,來張顯國家體麵與威嚴的宰相資序了。

然而,他今天難得例行的放鬆和消閒時光,卻是卻是被匆匆追上來的一個家人給打斷了。

“有崔(安潛)使君上門拜訪,主母正在招待,而特地派我來知會一聲。。”

“居然是這個崔菩薩。。”

鄭畋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頭。

雖然同樣身為東都分司的留守大員,但是相比每天堅持前往皇城署衙點卯,而一絲不苟的過問那些本來已經相當清閒道可有可無事務的鄭畋;

同樣出身五姓七望之家的清河崔氏兼宰相世係之一,更早被免除了西川節度使而貶放東都分司的崔安潛,就是個消極怠政道極致的典範了。

據說他號稱是佛道雙修之法,而在家中內室同時供奉東方琉璃世界的藥師佛和太乙救苦天尊,煉丹服藥觀想諸法,甚至就連朔望日聚集東都群臣,遙向西北聖主停居所在的大禮拜活動,都是告病稱恙不來的。

但是今天卻是突然破天荒的跑到自己府上來,不由讓鄭畋心中隱隱有些異樣和不安起來了。隨後他就在家中用來待客的正堂裡,見到了自從貶放之後就號稱在家修行,而愈發道骨仙風美髯飄飄仿若畫中人,而時刻一隻玉柄拂塵不離手的崔安潛。

他正在打量著牆上掛下的一副新帖手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然後才轉身過來對著換過衣冠的鄭畋道:

“自從退居落度之後,台文兄的手書卻是愈見清奇、勁碩了。其中更兼得顏(真卿)筋柳(公權)骨的風韻啊。隻是題選是否要稍加審慎則個。。彼類再有才具,再如何的語出驚世,也始終是與賊為伍啊。。”

“進之多慮了,這不過是我去位一時所感,而並未推及其人的。。殊不知古時盜拓,亦有對曰聖人語。。不知進之此番所謂何事呼。。”

鄭畋卻是不以為意的輕描淡寫揭過而反問起來。當初盧攜一黨那些人居然敢印射和汙蔑,自己手下有人暗與賊通而援引之的;所以在去位之後,他乾脆就這這句深得己心的絕句寫下來,裱在牆上以為自省之。

“當然是為湖南那位‘盜拓’之事而來的,我這方才收到江西曹招討的一封火急密報,頗多所感正想於文台兄分行說一二。。”

崔安潛輕撚長須道。

“曹全晸?,不知他又有什麼好分說的。。難道但凡賊勢軍情不該先呈報朝廷麼。。”

鄭畋不由的微微皺眉道。

“個中的內情,日後朝廷當然自會知曉的,可是我等也須得慎防一二,才不免為人所乘啊。。”

崔安潛擺動了下拂塵喟歎道,然後從袖帶中拿出一張無具名的信箋。

半響之後,室內已經是一片靜默無聲了。

“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裡笙歌作”,看到這些字眼鄭畋不由的臉色變了變;這可不是等閒人等可以隨便臆測出來的東西啊。而後曹全晸在信箋中所指出來的東西,更是讓人心驚和動容不一。

其中涉及到了前代聖主在位之期,有資格帶領子弟前往大內觀禮和唱和於君前的重臣家世;

而身為崔安潛的兄長,曆經宣宗、懿宗兩朝的宰相崔慎由;還有鄭畋的叔父,在家族中號稱祖孫三宰相,祖父是憲宗的宰相鄭絪、父親是德宗的宰相鄭餘慶,自己亦在僖宗當任宰相的鄭從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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