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表裡兩相知(上(1 / 2)

唐殘 貓疲 6228 字 2024-04-17

那是裝在打開箱籠裡的無數金器和金餅、金錠,還有鑲嵌著寶玉珍珠的精美首飾,而這樣的大小箱籠在軍帳中足足擺放了十數口之多。

饒是張璘那一貫肅殺堅毅如鐵石的麵容,也不禁為這些金光蕩漾的威能,給稍加溶解了分毫而變得有些鬆動下來。

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他突然有那麼一點點的耐心和興趣,想聽聽這個草賊派來的密使能在自己麵前,巧言伶舌出什麼花頭來。

高令公雖然對他屢有厚賜而從來不吝賞給,朝廷也是屢屢加恩賞於他身,但是所有的這一切再加上他手下得例行進奉的,隻怕是尚不及其中半數價值吧。

須得知,他早年隨令公東征西討軍中但有所獲,不是敬奉結好上官就是分給部下以為籠絡,因此過手的財貨雖然多卻沒有幾分自留的。原本要是一直這樣也就罷了。

但是隨著令公轉任到淮南任上,開始用心修仙而逐漸遠離俗事,看起來一副打算終老任上的情形。他們這些追隨多年的舊部,也得到了某種就地安家立業的授意和縱許,而要為自己身後開始打算和謀劃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雖然貴為淮鎮軍將第一序列的討擊使和行營都兵馬使;但是在具體身家資財上就有些尷尬和相形見蹙了。甚至在生活起居的排場和格局上,連區區一個當地州下的兵馬使或是刺史,都是有所不如的。

雖然令公在江都左近給他們各自劃撥了大片的良田美宅為容身之所,又廣賜揚州特色的歌姬舞姬以充後宅;但是想要在號稱紙醉金迷之地的揚州城中,維持僮仆成群、車宅連雲的豪華和體麵生活日常,卻是光靠那些職事上的薪俸和恩賞、田出而遠遠不足的。

然而,他貴為令公的頭號愛將和行營主兵,卻是不能像那些散秩的兵馬使或是鎮將們,或是朝廷正任的刺史們一般的,去羅括和壓榨地方以逞己欲。而對於這些地方軍將的進奉和討好,他站在令公立場上也要儘量的避嫌和保持距離。

所以在財計來源和出息上,他反而還要時不時的掏出一些本錢來,時不時的分賜和犒勞屬下以維持士氣和歸心;而不能像那些對方軍將一般,隻要打著剿賊的旗號縱兵鄉裡往來一兩回,上上下下就什麼東西都有了。

更彆說他寵溺的十幾個姬妾當中新近才有人懷了身孕;正所謂是老來得子的希望和觸動,讓他的新宅之中更是開銷劇增起來。所以在這種種因由之下,他也就比往日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的耐心。

畢竟,哪怕眼下這些事物大多數都敬奉給令公那兒,但隻要蒙得恩準留下一口,也足以讓他數載之內花銷無憂了。

“這區區小禮,不過是求見張討擊的一點意思而已。。”

作為草賊的使者,一身文士打扮的楊師古卻是察覺到他心意變化一般,不卑不亢的道。

“若是得蒙高抬貴手,代為轉呈高使相一聲,我等自當另有一番不成敬意的後報隨即奉上。。。”

“爾輩都是塚中枯骨了,怎麼憑多如此作怪呢。。乖乖受死伏誅了豈不就令人安享天下太平了”

張璘卻是微微失望色的搖頭不屑道:

“如今這個天下之亂像,可不是我輩一己之力所致。。就算沒有將主應時而起,自還會有更多的其他人起來抗拒和反亂朝廷的。。”

楊師古亦是略作無奈而又卑微的討好一笑道。

“再敢問討擊一句,淮南諸軍真要與我部玉石俱焚,而令朝廷自此無憂了麼。。”

“如今我輩已然自覺深悔而無力抗拒淮軍大軍,隻求一隅棲身之所而已。。惟願令公之尊代為緩頰和呈請朝廷爾。。”

說到這裡,他愈發卑言謙詞的做宛求狀道。

“是以將主使小人前來曾有言,義軍既不敢求得天平、青淄、徐泗之大鎮、要鎮之旌節,亦不敢奢望兩浙江西、湖南、五嶺之(觀察)守臣。。。。”

“哪怕是授個小轄兩三州的經略、防禦也好啊。大夥兒各自獲得朝廷的官身,自此為國守邊和戍防蠻夷,長久綿儘薄力而已。。。”

“討擊,。為何不斬殺此撩以正人心,或是擒下嚴加拷問以察賊中內情麼。。”

待到楊師古安然離去之後,才有人從帳後走出來到比劃了個手勢道,卻是官拜行軍司馬的高越。

“好歹也是個逆首僭稱的軍師呢。。。難不成,真要代為呈請令公麼。”

然後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驚訝起來。

“實在是個中茲事體大,須得請示令公裁斷。。這也是令公事前格外交代過的勾當”

張璘難得有耐心對他解釋道。

“此外軍中連日驅使轉戰,雖然破賊無數斬獲連連但也頗有怨聲了,正好藉此休兵重整一二。。”

“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這些草賊了麼。。”

高越依舊是有些難以理解的道。

“三郎啊,我知道你一心建功和討賊報效的心思。。”

然後,張璘看著表情似有些失落和驚愕的高越,心中歎氣著又繼續道:

“可就算某自墮身份,殺了這區區一個送上門來傳話的草賊軍師,於淮南的大局又有什麼益處和功勞呢。。”

“值得某家不惜手段和身家去對付的,始終隻有那麼一個黃逆啊。。。”

“討擊的意思是說。。不妨虛以逶迤、將計就計?”

高越不由有些驚訝和振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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