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虧得自己挨了這一刀,不然的話,還當真同沈韜當時說的那樣,日本人哪裡這麼容易放過自己。
這大概也就是自己命,也正是他們的運氣了。
許妙芸想到這裡便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門外卻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這兩日除了來探病的,便是巡捕房和領事館的人,她聽見這個聲音,倒是微微蹙了蹙眉心。
知春走到門口去開門,才推開一條門縫,便笑著道:“原來是宋先生?”
宋銘生站在門外,一隻手裡抱著一束碩大的白玫瑰,另一隻手則拎著一個牛皮紙袋。
知春忙往裡回道:“小姐,是宋先生來看你了。”
許妙芸微微有些詫異,她又不是什麼名人,住個醫院怎麼兩堂堂青幫的小三爺都知道了呢?
“請宋先生進來。”
因為馮氏也在房裡,許妙芸稍稍有些拘謹,宋銘生從門外進來,將手裡的玫瑰花遞給了知春。
馮氏也站起來招呼,可她沒見過宋銘生,臉上便透出幾分尷尬,許妙芸便道:“母親,這是百樂門的宋先生,我和詩雨的朋友。”
馮氏瞧見宋銘生長的儒雅清俊,一雙金邊眼鏡更是讓他顯得氣質高貴。她從來都是喜歡這種年輕才俊的,隻看了一眼,便打心眼裡喜歡。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們好好聊幾句,我和知春出去找個花瓶,把這鮮花插起來。”
馮氏領著知春出門,臨走時還偷偷往房裡瞄了一眼,見那宋銘生實在不像是個歹人,便放心離去了。
知春抱著鮮花跟在後麵,笑著道:“太太……太太你走太快了。”
外麵風有些大,宋銘生穿著深棕色的外套,脖子上搭著一條米色羊絨圍巾。他見馮氏走了,轉過頭來朝許妙芸微微一笑,上前把手裡的紙袋子遞給她道:“這是花老板讓我帶給許小姐的,許小姐看看,是不是就是你當初落在了鴻運樓的那一條?”
許妙芸接過袋子,打開來一看,裡麵是一條水紅色的羊絨圍巾,這圍巾上次同洪詩雨逛街的時候她還看到過,恒安百貨的新品,說是洋人的大牌,兩百大洋。
許妙芸喜歡倒是喜歡,隻是當時沒舍得買。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宋銘生脖子上圍著的那一條,同她手裡的那條,卻是同一個牌子。
“就是這條,難為宋先生為了我的事情親自跑一趟。”許妙芸心口微微有些緊張,花子君叫人送了圍巾來,那麼他應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才對,“花老板最近可好?”
“花老板很好,不過他近日不在申城,前兩天北平有個戲班子開班,請了他去走堂會,大約要過一陣子才會回來。”宋銘生慢悠悠的開口,神色淡定,倒是仿若他什麼也不知道一樣。
許妙芸心裡吃不準宋銘生知道多少,可他是上海灘通吃黑白兩道的人,刺殺渡邊信一這樣的大事,雖然有沈韜邱維安幫忙,或許還有彆的幫凶也未可知。
許妙芸便低著頭不說話,牛皮紙袋裡的圍巾露出了一半來,搭在許妙芸白皙的手背上,柔軟纖細。宋銘生看著有些愣怔,一時抬起頭道:“等許小姐病愈之後,不知宋某有沒有榮幸,請許小姐吃頓便飯。”
宋銘生忽然說要請她吃飯,許妙芸倒是有些好奇,她抬起頭看著他,那人溫和的目光從金邊眼鏡中透出來,眉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等我身體好了?”吃一頓飯而已,也不算什麼大事。
宋銘生沒坐多久就起身離去了,馮氏在外頭也從知春那邊把宋銘生的事情給問了個大概。
“知春,你覺得這個宋先生怎樣?”
“我覺得挺好的,論長相雖然沒有沈少帥那樣張揚,可比吳公子好多了。”知春是百分百的顏控,隻會以貌取人。
馮氏心裡卻打起了小九九,盤算著一會兒進了房間,向許妙芸打探一下這宋先生的家世。
下午許長棟過來接許妙芸出院,看見病房裡新添上的一大瓶白玫瑰,便問道:“今天誰又來過了?”
因為情況特殊,這次許妙芸住院,除了許家幾個常來往的幾個朋友家,許長棟並沒有透露給其他人。
馮氏便笑著道:“是宋先生送的,他代彆人拿東西給妙妙。”
許長棟疑惑,多問了一句:“宋先生?哪個宋先生?”
許妙芸這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預備要起身了,聽了這話便在床沿上嘟噥了一句道:“爹爹,上海灘還能有幾個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