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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棟出門半個多月,難得今日回來,大房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團圓飯。
吳氏最近兩日也分外安靜,也不知道許妙芸有沒有同許長棟和馮氏說了那吳德寶那混賬事,她自覺麵上無光,看見許妙芸也不似往常一樣熱絡。
許霆今日倒是按時回來,馮氏瞧他老子一回家他就老實,故意道:“前幾天日日都不見你回來吃晚飯,怎麼你老子一回家,你就老實了?”
許霆隻擺擺手道:“母親快彆提了,去年同洪家老大一起弄了一個綢緞莊,這幾日連連虧本,我查了好幾天,總算讓我查到原由了!”
許長棟放下筷子問他:“怎麼回事?”
那綢緞莊他是知道的,當時想著年輕人既然自己想做一番事業,沒有不支持的道理,便同洪老爺一起,每人支了三千個大洋,讓他們兩兄弟合夥開了一家綢緞莊。
這才一年起頭,怎麼就會虧空呢?
“那洪老大拿了鋪子裡的錢去抽大*煙,被我發現了,隻求我彆告訴人,我私底下也沒有幾個錢能貼出去的,勸了他兩回,誰知他不聽,所以趁如今店裡的貨物還在,跟他分了賬,因此忙了好幾天。”
“這事情你跟洪老爺說起了沒有?”許長棟問他。
“他不讓說。”許霆蹙著眉心道:“前幾天有黑道上的人砸了日本人在虹口的煙館,老百姓人人叫好,他倒好,哭著說沒地方能抽兩口,你說氣不氣人?”
許長棟神色肅然,抿著唇不說話。許妙芸聽了也覺唏噓不已,隻蹙眉道:“日本人開煙館,自己卻從來不抽,為得就是讓我們中國人抽,好讓我們都成了東亞病夫,他們就可以在我們的地盤上為所欲為了!”
她這一席話說的不算大聲,但一字一句卻擲地有聲,連許長棟都聽呆住了,一時反應過來之後,才露出怒容道:“你胡說什麼!這樣的話能亂說嗎?”
許妙芸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這些話都是前世沈韜同自己說過的,她那時候哪裡懂這些,聽過也就忘了,若不是方才許霆提起了洪家老大,她有感而發,哪裡會扯出這番話來。
“爹爹……”許妙芸低頭認錯,卻聽許霆道:“父親,妹妹說得又沒錯,日本人不就是打這個心思嗎?”
許長棟這時已經收起了怒意,語重心長道:“這話你在家裡說說便好,出門不可吐露半個字,如今北邊到處都是日本人,大家還想著窩裡橫,殊不知外敵都已經在自家的地盤上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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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棟在家裡休整了兩日,隔天請司機送了帖子去吳家,又親自同吳有財通了電話,約定周末在三明路上的中餐館見麵,把許妙芸同吳德寶的事情說清楚。
吳氏也借機回了一趟娘家,將許家的意思說明白。
吳太太聽說許家現在改了主意,當著吳德寶的麵兒,氣得扯了嗓子吼道:“當初是他們許家求著我們把事情定下來的,如今反倒叫他們不樂意了,他那閨女是天仙投胎、嫦娥下凡怎麼的,還嫌棄起我兒子來了?”
吳氏知道這裡頭的乾係,狠瞪了吳德寶一眼,吳德寶怕吳氏把他的混賬事情說出來,忙上前勸著吳太太道:“母親不常說妙妙年紀小,你又急著抱孫子,她既看不上我,我再另外找一個就是了。”
吳氏聽了這話也覺不堪,她雖然是吳家的閨女,如今卻也是許妙芸的大嫂,也知道許妙芸的品性,若不是吳德寶胡來,這事情斷不會這麼簡單就黃了。
“你說的輕巧,你以為滿大街的姑娘你隨便拉一個就能進洞房了?”
吳太太氣得牙癢癢,他們原是不敢跟沈韜爭的,可如今明擺著沈家另有打算,誰知許家卻還不樂意了。
“還有你……你明知道你弟弟喜歡那姑娘,好歹幫襯著多說幾句,白讓你抄一回心,什麼都沒做成。”
吳氏是吳家庶出的女兒,隻因乖巧懂事才頗得吳太太的喜歡,如今她當了許家的大少奶奶,自覺身份也貴重了幾分,回了娘家卻還被吳太太這樣一頓數落,麵上終究過不去,哭著道:“你說我不出力,你怎麼不問問你那寶貝兒子,同彆人在咖啡館裡拉拉扯扯的,被人給抓了個現形,叫我如何去說?我總不能說,是我們吳家家教不好,教不出一個老實人來?”
吳德寶見吳氏都說了出來,麵上也不好過,索性一揮手道:“這世上也不隻許妙芸一個女的,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娶彆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