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就隻是個開始而已。
接下來的十多天裡,都是妙音寺這一場法會的時間。算起來,這一場法會將會持續整半個月的時間。
清源大和尚梳理了一下接下來這段時間的法會安排,直接拍板道:“乃至之後的法會,你且好好休息著。”
好好休息著的意思……
淨涪看了看清源大和尚。
清源大和尚衝著他笑,笑容慈藹寬和。
淨涪也就都明白了,他點了點頭,“是,師叔。那接下來的事情……”
“都會由淨音師侄接手,你好好調養便是,莫要太掛心了。”清源大和尚極其利落地接話道。
顯然,清源大和尚是已經認真想過了的。
淨涪偏頭看向另一側,清篤大和尚正正往這邊走來。
迎上淨涪的目光,又看了看另一邊清源大和尚的表情,清篤大和尚瞬間了然,也勸道:“自半年前你跨過那道門檻後就忙這忙那的,一直沒能停下來。早先是因為情況所迫,但現在……我們不急。”
妙音寺需要放慢腳步穩打穩紮是每一個妙音寺僧人的共識,淨涪自然也是一樣的盤算。更何況比起妙音寺眾僧的儘心儘力,為妙音寺的未來費煞苦心地諸般籌謀,淨涪又更疏遠一點。如今妙音寺裡的大和尚們有了盤算,淨涪也就沒有再堅持。更何況下來接手的那個人還是淨音……
淨涪本打算順勢應下,但恰在這時,他心頭一動,低聲與清源、清篤兩位大和尚說道:“師叔、師伯都是知道的,弟子曾將一枚追隨者副令贈予一位女子……如今她心中已有決定,不知寺裡可有安排?”
此時的妙音寺山門下,皇甫明欞握緊了手上的那塊銘牌,忽然垂眸,向著身前的婦人跪下,毫不含糊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娘親,孩兒去了。”
那位挽高髻、披長帛的王妃狠狠地閉上眼,壓下到了眼眶邊上的水珠,卻掩不住那自眼角泛開的紅暈。
“嗯。”她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去吧,不用記掛著我,好好修行,莫要辜負了你今日的這一番心意。”
皇甫明欞又是沉沉應得一聲,最後看得她一眼,才轉身上前。
婦人一瞬間緊握了拳頭,才沒讓那再度盈滿眼眶的淚水掉落,可饒是這樣,她眼前仍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看不清她女兒的背影,看不清那條長長的石階,更看不清長階儘頭那樸素卻莊嚴的山門。
眼前俱是混沌。
但她依然看見了。
看見她的女兒堅定地踏上階梯,看見她在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中劈風斬浪地一往無前,似要在那混沌世道中開辟出獨屬於她自己的一片風景。
我的孩子啊,願你今日一去,能扶搖直上,海闊天空……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終於掙脫了所有的束縛,跌落地麵,碎成細小的水花。
皇甫明欞能感知到身後母親變化浮動的氣息,但比這更明白更厚重的,是那始終沒有挪動的視線。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依舊一步步往上走。
妙音寺裡的所有大和尚一時也都心有所感,凡是閒著的,竟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動作,轉眼望向妙音寺的山門。
沙彌尼、比丘尼……
景浩界佛門缺失了千萬年的那一塊,終於要補全了嗎?
清源大和尚看了清篤大和尚一眼,對清篤大和尚點了點頭。於是清篤大和尚便就偏頭跟淨涪說道:“這事寺裡既然已經交給了你,便都交由你來決斷吧。”
淨涪沉吟著點頭,片刻後,他往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稍頃,一個年輕沙彌上得前來,合掌躬身向此間三位大和尚見禮,方才看向淨涪。
淨涪吩咐道:“你且去山門處,將皇甫明欞這位女檀越領到這裡來。”
年輕沙彌領命而去。
認出這年輕沙彌的身份,清篤大和尚心下點頭,卻也不急著以此詢問淨涪,隻一邊與兩人閒話,一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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