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濟吉特氏,爺今兒好像做了件特彆特彆蠢的事兒……”從宮裡回來，老十一屁股坐到顏雲朵旁邊，跟蔫了的大狗一樣,生無可戀的把‘狗頭’搭在了顏雲朵的胳膊上。
“爺做什麼了？”
顏雲朵捧著本蒙古遊記,正看的開心,聞言轉頭看向老十,見老十如此,好笑的伸出手輕推了推老十腦袋。
老十一開始沒吭聲,大腦袋在顏雲朵胳膊上埋了好一會兒，才把他去找康熙說這次選秀,他後院不要人，結果皇阿瑪說壓根沒準備給他指人的事兒說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爺得被笑話死……”尤其是老十四,他都能想象到,老十四知道這事兒,得笑成什麼樣。老十懊惱的錘了下腦袋,早知道這樣，他就該像九哥說的先找梁九功打聽清楚再去說的。
“怎麼會？”顏雲朵收起手中的遊記，連連搖頭。許是站的身份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站在老十福晉的角度，她並不覺得老十做這事有什麼好笑的，正相反，她反而很歡喜。
因為這個少年一直在努力以他自己的方式，實現對溫僖貴妃當年的承諾——對她這個媳婦好。
經曆過末世人心最黑暗時候的洗禮，顏雲朵並不想去做，如果她不是老十的媳婦,是不是老十對人好的對象就會換一個，這種無聊的假設。她隻知道老十現在的好是對她的就好了。
這麼想著，顏雲朵難得正色道，“妾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爺以為皇阿瑪會給你指人，不想要，又怕回頭皇阿瑪不知道指了人，耽擱了人家格格，提前去跟皇阿瑪說後院不要人，正說明爺有責任有擔當。至於說皇阿瑪本來就沒準備給爺指人……那是皇阿瑪擔心給爺指人，壞了爺跟妾之間的情誼，影響到妾肚子裡的小阿哥小格格，是皇阿瑪心疼您，這有什麼好笑的？”
說完，顏雲朵見老十麵色稍緩，給老十倒了杯茶，又笑著道，“爺您就彆擔心了，這事兒會不會傳出去，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證，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羨慕我，誇爺的人一定比笑話爺的人隻多不少。說不得還有人心裡對爺佩服、羨慕的很呢。”
畢竟這個時代君臣觀念深重，康熙說是老十阿瑪，這個阿瑪前麵卻帶了個皇字。這種身份，可不比普通人家父子，什麼話都能說，偶爾吵個嘴，甚至動個手都沒啥，事情過了又是關係和睦的好父子。
康熙登基近四十年，威嚴甚重，就連顏雲朵這種在末世待過，麵對過成千上萬喪屍圍城的人見到都有點心裡咯噔，更何況其他人？
老十沒有母妃在宮裡幫他轉圜關係，還敢跑到康熙跟前提這事，康熙還沒訓人，雖然老十這行為確實有點莽，卻也側麵說明，康熙對老十這個兒子不錯。
“當真？”
“當然，爺要是實在不信，回頭這事若是傳出來，爺讓人出去多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事實也確確實如顏雲朵所料，這事兒傳出來後，除了個彆人暗地裡笑話老十不自量力、自作多情，大多數人都是羨慕顏雲朵嫁的好，跟誇老十的。
“我們家爺要是也能跟老十一樣，都不用去跟皇阿瑪說，隻要他能去跟宜妃娘娘說一聲，我做夢都能笑醒……”
九福晉搖頭，玩笑的語氣下，不無心酸。蓋因她們家爺就從未有過老十這樣的自覺，無論是萬歲爺還是宜妃娘娘賜下來的人，不管是他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那都是來者不拒。
可你要說她們家爺有多貪花好色吧？好像也沒有，府裡那麼多貌美如花的侍妾格格，她們爺也就完顏氏、兆佳氏、劉氏幾個那兒去的稍微勤快一些，其他人那兒幾乎都不怎麼去的……
哎“……”
這種事，作為一個外人，顏雲朵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伸手輕拍了拍九福晉的手，以作安慰。
“沒事，我也就是跟你說叨說叨，其實都已經習慣了……”也早有心裡準備，這年頭誰家嫡妻日子不是這麼過的？九福晉擺擺手，“嘔……”
“九嫂，你沒事吧？”
九福晉這一下很突然，顏雲朵著實給嚇了一跳，想到什麼，顏雲朵下意識瞥了一眼九福晉的肚子，然後一邊讓人端來白水給九福晉漱口，一邊讓人去請太醫。
九福晉接了水漱了口，見顏雲朵要給她請太醫忙阻止，“沒事沒事，就是突然有點惡心，這會兒已經沒事了，估計就是昨晚睡覺沒注意有點涼著了……”
確實有這種可能，但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九福晉懷孕了。顏雲朵本想把這種推測告訴九福晉，想想，萬一她猜錯了，反倒讓九福晉空歡喜一場，便也附和著點了點頭。隻是在九福晉離開前，幾次叮囑，讓她回去後一定要叫了太醫過來看看。
“福晉，您說九福晉會不會是也懷上了？”送走九福晉，卓瑪好奇的道。
“可能”不過顏雲朵不會醫術，因此也不太確定，“希望吧”這樣接下來九福晉的日子也能輕鬆些，宜妃娘娘那邊不至於因為催生的事情，逼太緊。
*九爺府
九福晉回來後，一開始其實並沒有想請太醫，因為她就那一會兒不舒服想嘔，回來後並沒有哪裡不舒服，不過想著已經答應了顏雲朵，九福晉到底還是讓人拿了九爺的帖子去太醫院請了位太醫回來。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九阿哥從外麵回來，正好跟太醫撞上，聽說是九福晉請的太醫，腳步一轉，便跟著太醫一塊過來了。
九福晉頷首，“之前在弟妹那有點嘔，就請了位太醫回來看看。”說完九福晉轉頭看向立在一邊的老太醫，客氣的道，“麻煩您了。”
老太醫搖頭，拎著藥箱上前，取出脈診在九福晉跟前放好，這才開始細細診脈。
脈是滑脈，跟顏雲朵大年三十那晚一樣，月份有點小，還不太能確定，因此老太醫沒敢把話說死，隻說看著像是滑脈。
“滑脈？你的意思是……我懷上了？我有身孕了……”九福晉驚得整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捂著嘴，瞪大眼睛低頭眼鏡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的腹部，半天都沒敢出聲。
老太醫笑著點頭，“不過月份還太小……”
太小有什麼關係？隻要是懷上了，孩子在她肚子裡總會長大的，九福晉想到之前因為沒有懷上，被宜妃明裡暗裡教導的那些話，受的那些委屈，喜得眼淚都出來了。
九阿哥也很興奮，這可是他第一個孩子，還是托生在福晉肚子裡的，他能不興奮嗎？太好了，九阿哥興奮的當場就在福晉房間裡轉了十幾圈。
九福晉想到她回來前，顏雲朵的殷切提醒，總覺得，顏雲朵當時恐怕就已經看出了什麼，再想想這個孩子能來，多虧了顏雲朵跟她說的秘方，一疊聲的讓人給顏雲朵備禮。
九阿哥冷靜下來一開始還有些奇怪，等聽九福晉說了來龍去脈，直接一揮手，包攬了這件差使。
於是當晚，顏雲朵這邊就收到了來自九爺府上的一份大禮。
“看來九嫂是真的懷上了。”顏雲朵笑著跟老十道。
老十點頭，笑著低頭看了看顏雲朵的肚子，“九嫂這個時候懷上也好，兩個孩子年歲差不多，到時候正好一起玩。”
“不是兩個，是三個，福晉、爺，隔壁四爺府上也送禮過來了……”
“四嫂也懷上了？”顏雲朵震驚。
烏蘭笑著點頭，不過跟九爺府上的大張旗鼓不同，四爺府上的人來的比較低調，把東西送到這邊，就回去了，並未多留。
顏雲朵點頭，因為突然聽說四福晉、九福晉都懷上了，有點震驚過度的腦子，緩了一會兒，回過神來，這才開開心心的張羅著要給兩邊回禮。
老十無奈把人拉住，“這事兒先不急，先等等，看看宮裡的反應。”
四嫂、九嫂同時懷上，與皇家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宮裡肯定會有所表示的。
果然，幾日之後，待兩邊確診，宮裡的賞賜便流水般從宮裡流了出來。
“聽說宜妃娘娘賞賜到九爺府上的東西，把九爺府的庫房都快塞滿了，好東西更是一個勁往九爺府裡送，隻白玉送子觀音就送了好幾個……”由此可見，宜妃娘娘對九福晉肚子裡這一胎的期待。
相比之下，德妃那邊就有點不夠看了，這些日子宮裡正選秀，德妃娘娘忙著給小兒子十四爺選格格，對於大兒媳婦四福晉懷孕這事兒，壓根就不怎麼上心。
跟著萬歲爺、太後娘娘送過來的東西看著倒是不少，卻大都是宮裡賞人的常例，“聽說有人拿了德妃娘娘給李格格的懷孕賞賜跟給四福晉的賞賜對了，就比李格格，多了兩樣。”
說起這個，烏蘭、卓瑪言語間都在為四福晉抱不平。
好歹，四福晉也是正妻，還是德妃娘娘的長子正妻，德妃娘娘如此，雖說禮數上是沒什麼，卻實在讓人寒心。
顏雲朵輕輕攪動著娜仁嬤嬤讓小廚房那邊給她熬的補湯，也跟著搖頭，她也同樣理解不了德妃娘娘的想法。
四爺不就是之前她自己位份還低的時候，不得已抱給皇貴妃養過幾年嘛？就不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的？這區彆對待也太明顯了。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老十好笑，“就算沒有四哥之前被佟佳額娘抱養這事兒，這世上當娘的偏疼小兒子也比比皆是。就我們工部，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家裡老娘都偏疼小兒子。宮裡，宜妃娘娘不也偏疼九哥？”經常偷偷給九哥塞銀子？“隻是宜妃娘娘沒有德妃娘娘做的那麼過而已。還有皇阿瑪……”偏心太子，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這種在老十看來，其實壓根不算是什麼事兒。
好像也是？“算了，不說這個了，眼看著這選秀也要結束了，之前送上去的《指南》，皇阿瑪那邊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爺說這事兒是不是沒戲了？”
雖說做之前準備時，就已經做好了會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準備，可真到眼前了，顏雲朵還是挺失望的。
“應該是。”老十默了一下，點頭，“這事兒，雖說隻是關係一些貴女，真要計較起來，身後牽扯到的利益關係卻是一點不少。皇阿瑪可能會更想把這事兒交給太子妃……”
這也是老十之前經由他九哥提點才想明白的。
“交給太子妃？”顏雲朵聞言一愣，反應過來也不得不承認好像確實如此，“這麼說來之前是我不自量力了……”
“彆那麼說。你做的事，皇阿瑪還是看在眼裡的。”老十安慰。
“這個我知道，就是”就是有點意難平而已。
與此同時，乾清宮
“梁九功，讓胤礽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