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陰影(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838 字 2024-04-02

奚鴻軒慢慢撐起身,看著沈澤川的目光凶狠,說:“鑰匙可以給你,但你拿了鑰匙就不能再要齊惠連,如何,你肯嗎?”

沈澤川緩抬起指,又百無聊賴一般的放下去,說:“你以為齊惠連值這個數?我自然是要鑰匙了。”

“他既然不值錢,那麼留著也無用,我殺了!”

沈澤川倏忽笑起來,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嗎?到了這會兒,你還敢試探我。”

“是你在試探我!”奚鴻軒緩慢地爬向沈澤川,終於露出猙獰之色,“我了解你,蘭舟,同一個招數玩多了就沒有用了。你慣會言辭欺詐,這一刻你越是裝作不在乎的人,對你而言越重要。那日在院子裡你詐過我一回,現如今還要用同樣的花招,我奚鴻軒雖然不是什麼絕頂聰明之人,卻也不至於蠢笨到這個地步。你不知道他在哪兒,你若是知道了,哈哈!你就會在拿到錢後殺了我!怎麼樣啊沈澤川,是不是翻遍了闃都,也找不到他?”

沈澤川微微攥緊了帕子。

奚鴻軒捋開淩亂的發,說:“任憑你能言善辯,卻忘了一件事,那便是你把人藏得這樣仔細,就已經叫我好生懷疑。就算我信你幾分,也不得不早做提防,與你打交道,怕得就是回頭一刀。”

沈澤川眼裡沒情緒,他看著奚鴻軒,說:“那你想如何?”

“我要出去,”奚鴻軒指著門,“我要毫發無損地走出去。如果今夜我出不去,那麼明早齊惠連的屍體就會擱在你家門口,你信不信?你跟我試試。奚丹這賣主求榮的狗雜種肯定告訴了你,我手底下的人全部都是家生子,我的安危關乎數百人的安危,我就算出不去,也有的是法子弄死齊惠連!”

“你撒謊。”

沈澤川突然起身,那陰鬱暴戾的情緒在這肮臟的房間內一湧而出。他退幾步,借著昏暗使得那張臉模糊不清,變成了某種黑暗裡的龐然巨物。

“這地方隔絕外人,你以什麼辦法通傳彆人?死到臨頭誆我,你對我說試試?”沈澤川似笑非笑,語聲寒冷,“好啊,咱們試試,我送你出去。”

“我既然能早有提防,難道不會早有準備?!”奚鴻軒見勢不好,冷汗涔涔,頓時提高聲音,“我早告訴過看守,我每隔半個月就去一回,若我沒去,他們便直接動手!上次你問我敢不敢信,沈澤川,這次我倒要問你,你敢不敢信!”

沈澤川沒有出聲。

奚鴻軒又安撫似的放緩聲音:“你能買通奚丹,想必也已經知道了,齊惠連在哪兒這件事,世上隻有我知道。我早就明白這世上誰也不能信,我為自己留了無數條後路。蘭舟,咱們何必兩敗俱傷呢?你激怒我,我激怒你,對彼此都沒有好處,你不是為利而動麼?這生意這般的不劃算,你必然不會做的。你缺什麼,我都有,我給你,你隻要把這膽量和才智借於我,咱們在闃都就能混得風生水起。你看那李建恒,他是個百年難遇的好皇帝,他意味著像你我這樣的人有了更加快捷的成功之路,一步登天啊蘭舟!你殺了我,得罪了世家,蕭二就能接納你嗎?蕭氏百戰不殆的威名還能延續多久?蕭方旭已經老了,若是蕭既明也折了,光憑蕭二有什麼用處?他們注定要敗的!”

奚鴻軒似是感慨,又似鼓舞。

“蘭舟,你我皆有過受製於人的苦日子,如今你還要選擇屈於蕭二之下,供他差使麼?這天底下唯一能夠不離不棄的隻有權勢與錢!你與我聯手,我給你金銀山,你隻要替我穩住奚家不墜,咱們的生意就能更上一層樓,到時候什麼勾心鬥角都難以撼動你和我的地位!你先前希望我吞並彆家自立為王,那麼現如今,你自己怎麼反倒被局限住了!還有中博六州,你不想重建中博一雪前恥嗎?沈衛洗不乾淨,可你卻能用銀子砸開中博六州的門,他們如今窮得易子而食,你就是從天而降的神,到時候誰還敢不服?到時候誰還敢罵你?這些都是錢能給你的,太後行嗎?蕭二行嗎?蘭舟,還猶豫什麼呢?咱們還能像從前一樣,繼續聯手往上爬。”

沈澤川被打動了,他似乎不再那麼殺氣四溢,語氣也緩和些,說:“早這樣坦誠,你我何至於對峙?你說得不錯,你我聯手才能少許多煩惱。”

“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若是你我聯手沒有那麼大的利益,那麼我何必這樣費儘口舌?”奚鴻軒背上癢,上回坍塌砸傷的部位結了疤,這幾日也癢得發疼。他緩了緩,繼續說:“那就事不宜遲,現在就出去。待出去了,咱們再坐下好好談。”

奚鴻軒在闃都奚宅裡有十幾個江湖高手,那都是上回為了嚇唬沈澤川花費重金請來的,一直養在宅子裡。他實際上已經心急如焚,因為無法摸清沈澤川的心思,所以也起了殺心,決意破釜沉舟,不論如何都要先從這裡出去——隻有出去了,才有變數!

他想殺了沈澤川,甚至等不及明日,更不想周旋。周旋能夠長久,那往往意味著雙方是勢均力敵的關係,有能夠坐下來打機鋒的餘地。奚鴻軒覺得現如今的他和沈澤川已經失去了平衡,隨著沈澤川的官職上抬,他仿佛陷入了某種被沈澤川罩住的兜袋,無法再像一開始那樣左右局勢動向。

奚鴻軒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他憑靠商人的直覺,已經發覺他這樣猶如鬼打牆般在原地轉圈圈的處境和沈澤川脫不開關係。

他們聯手到今日,除了殺掉奚固安得到了奚家的鑰匙,後來發生的種種,奚鴻軒嘗到的甜頭都會轉瞬即逝,唯有沈澤川是實打實的握權登高。

奚鴻軒確定自己被耍了,可他麵上仍舊一片赤誠,仿佛對沈澤川佩服得五體投地,又對沈澤川畏懼得不敢動作。

喬天涯推開門縫,把油燈的光投進去。沈澤川露出的手腕很乾淨,他側籠著燈光,變得與白晝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客客氣氣地說:“請吧。”

奚鴻軒暗自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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