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可彆這樣,小孩子就是毛躁。”朱謙笑眯眯道,可葉安卻莫名覺得他語氣中有些幸災樂禍:“早在前幾天,祭酒已經去你們家裡登門拜訪過,你們家中父母都是同意了的,現在回去估計又要被打回來。”
眾學子絕望,難怪!今早上學的時候爹娘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憐憫!而且語氣又十分溫柔,原來是早就算計好了!
新校規很簡單,總結起來隻有三點:
一、廢除律學、廣文館,成立國子學。留在國子監裡的學生統一被安排進國子學。並且改革教學內容,大大減少了詩賦以及死記硬背的課程。並且效仿先賢,增添了書、算、樂等新課,意思是讓學生們全麵發展。
嗅覺敏感的人看到這兒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雖然他們這些衙內們成績都差,但所學內容一般還都是與科舉對標的,如今課程都改了,那科舉豈不是……這可是大事。
二、國子監內新修了齋舍,從三日後起,所有學子都要在監內吃住,二人一間,不許帶小廝。每天學生都要簽到,有嚴重的大事可以請假,請假時間長達一個月的話開除學籍。
三、國子監會給各位學子發放統一的校服,以後那些花花綠綠的私服就不要穿了。另外監生不許穿戴金銀,以免形成攀比之風。
“不過嘛……也有好事,官家仁慈,今後每個月你們的食宿費由三百文變為六百文,整整翻了一倍。”朱謙一副“意不意外,開不開心!”的口氣,然而就點錢可能對於平民學子來說至關重要,但像國子監的各種二代們,怕是每日所花的零頭都不夠。
學生們繼續哀嚎,此時到顯得葉安十分冷靜。他早就有心裡準備,所以聽到這些變革也不算太吃驚。不過是跟後世中學差不多嘛,學習壓力還沒有中學重,對於他這種經曆過高考的人來講,毛毛雨而已。
“安哥兒不愧是自己當家做主的,就連我冷不丁見到這些規定都心慌,你倒好,紋絲未動。”範純仁佩服道,狄詠和趙宗述也是滿臉尊敬。
“好說好說。”葉安風輕雲淡的揮揮手。
此時台上的朱謙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對了,以後你們每個月都有小測,年底有大測,成績會張貼在外麵。三日後祭酒還準備了一場考試,說要摸摸你們的底,題目都是他親自出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學生們驚恐道:“葉安、葉安你怎麼了?博士!葉安暈過去了!?”
……
被考試嚇暈什麼的,自然不會那麼誇張。葉安不過是突聞噩耗,一個沒坐穩向後仰倒摔到頭了。
國子監裡的二代都身嬌肉貴,哪個出事了都擔待不起。所以內部自然也有自己的郎中,甚至還有校醫室。
葉安被送到那裡後,大夫簡單紮了兩針,抹了點金瘡藥,便不再管他了,“不過是擦破了層油皮,你莫要亂動,在這裡歇一會兒便好。”
葉安坐在搖椅上,仔細思考應該怎麼辦才好。按理來說距考試還有三天,倘若是上輩子,定然會考前突擊一番,但是如今……想到自己方才看了幾眼校規都覺得頭暈目眩,頓時感到一陣生無可戀。
他已經能預料到王安石大大看自己的眼神,難道我的求學生涯就到此為止了嗎?不念書倒是沒什麼關係,他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幾個好朋友。
此時門突然被推開,朱謙帶著一青年男子走了進來,見到葉安頭上被白布纏得大了一圈,頓時就笑了出來:“哎呀呀,怎麼包成這樣,你啊以後可要注意點。”
然而葉安完全沒聽進去他在說什麼,注意力全都被他身後之人吸引。男子身穿白衣,儀表不凡,如墨般的頭發披散著,還是那副怏怏的樣子,不正是他進城時幫他付錢的那位“潘先生”。
葉安沒想過還能再見到此人,也許是當時“如玉山之將崩”的氣質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在那之後很長時間,他都以為汴梁城的人時髦值滿點,甚至一度有點小自卑。
觀葉安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男子漠然的掃了眼他,然後不在意的移開目光。朱謙開口道:“怎麼?你們認識?這位是新來的算學老師,潘元青,以後你們每旬有三堂算學課,可要仔細聽啊。”
葉安回神,連忙跟對方問好。
潘元青沒什麼反應,朱謙朝他後背拍了一巴掌,責怪道:“學生與你打招呼,你應當回禮才是。還有,前些日子明明說好了,怎麼還遲到,還說自己頭疼。王祭酒嚴肅端方,最是看不過敷衍應付之人,你衣服穿好些,昨天乾什麼去了!”
不在意的打了聲哈欠,潘元青懶懶道:“去甜水巷吃花酒,早上騎馬摔了一跤。”
朱謙大怒,又是一陣叨叨。
葉安心中好奇,他印象中的朱博士總是一副老狐狸的樣子,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認真。
“舉薦你來國子監,是覺得你學識過硬,也想讓你收收性子。要是真教不好學生,被祭酒趕回家去,我可舍不下老臉提起求情。”朱謙吹胡子瞪眼睛。
“好好,上午沒課,我睡上一覺。”潘元青像沒骨頭似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因為靠的近,葉安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氣。
這是一種很凜冽的冷香,有些像鬆樹,不知道他熏得是什麼,要是能量化做成香水在蘅芷清芬肯定很多人買。
葉安天馬行空的想著,眼見朱博士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打了聲招呼,匆匆告辭了。
待到放學回家,他翻出嶄新的書本,直勾勾的看了許久。努力了是九死一生,不努力就是十死無生!天道酬勤!他葉安今日就要克服生理極限,逆天改命!
下定決心的葉安打開書,用手點著,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一刻鐘後……
葉安: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