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入會考試(2 / 2)

全能大畫家 杏子與梨 8457 字 2024-04-02

當然。

但凡是美術展這樣的評委靠主觀判斷評獎的展覽,那麼就一切皆有可能,任何離譜的事情,都有概率會發生。

機率總是要比哪天美國隊長或者外星人,冒出來報名參加柏林馬拉鬆的機會大一些。

可此時此刻。

兩位仰光美術高中的師生在這間小畫室裡討論怎麼斬獲這項水彩的超級大獎,就仿佛兩個民科在網絡論壇上辯論牛頓力學的漏洞以及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方式。

都是毫無實際意義的。

“我很喜歡施瓦辛格,我們德國裔的超級影星,報紙上說,他小時有個夢想……”

“嗯,知道,當美國總統嘛,他給自己定下了職業規劃,想當美國總統就要先當州長,想要當州長,就要有政治知名度,大家才會投你的票。有知名度的最好辦法,就是當電影大明星,可惜,當時好萊塢工業不願意給有濃重德國口音的移民機會。所以,他想以世界健美先生的身份出道,每天在健身房裡拚命的練肌肉,對著健美冠軍的海報奮鬥。”

顧為經接口。

這個故事一直被當成西方勵誌傳說之一,反複被媒體報道。

一個窮小子想要逆天改命的總統夢,這樣分解成的1、2、3、4的人生計劃,無異於把大象放進冰箱裡的冷笑話。

離譜的是,儘管施瓦辛格是外國移民,根據出生地,他根本就沒有成為總統候選人的資格,可他真的當上了加州州長。

差點真的成功的把大象裝進了冰箱。

“學生時代我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被這種挑戰命運似的勇敢壯舉給感染到了。無知者無畏,我也給自己定了一個職業計劃,想要拿到巨額財富,就要獲得三項獎項,想要獲得三項獎項,最基礎簡單的就是漢堡美協周年展,而展覽隻向KIH的會員開放,所以人生的第一個小目標,就是成為美協的會士。我每天拚命的努力,電視上總是播放著施瓦辛格的勵誌演講。”

瓦特爾舔了一下嘴唇,回憶起小時候的往事,他依舊覺得心情起伏。

“然後呢?”

顧為經順著話頭追問。

“然後還能怎麼樣,就被這個小目標卡住了,一直卡到了今天。否則還能如何?”素描教授斜睨著這個沒讀懂空氣的學生,“若是我能成為了牛逼轟轟的KIH的會員,我還用的著跑緬甸來教你們這些小孩子畫畫?”

“您是個很好的老師。”

顧為經替德國人挽回了一下,剛剛被他所刺痛的自尊心。

要是看兩三遍勵誌演講就能實現的東西,那就不叫是夢想了。施瓦辛格倒在人生規劃的最後一步,已經是和達芬奇畫雞蛋一樣,被媒體口口相傳的傳奇了。

大多數人都像瓦特爾一般,還在夢想的第一步就跪了。

他們料想到把大象切片裝進冰箱會很難,真正去做後才發現,彆扯了,他們連大象都找不到。

KIH的會員也不是個個都能靠著畫畫實現財富自由。

也有不少人是本地的有錢收藏家或者小畫家。

然而不談紅酒佳人。

能加入KIH的普通畫家,以專職藝術創作為生,過上城市中產的小資生活,都是不難。就算原本無人問津,隻要能成為漢堡美協的正式會員,也有大把的城市畫廊願意跑過來簽約。

“對我來說,加入漢堡美協是一個最現實的人生目標,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彆的不說,教了這麼多年的書。我的線條、結構、色彩能力的底子都算是紮實,最少也要比一些專門搞先峰藝術的創作者要好。”

“KIH實行推薦製,理論上不看藝術家的過往履曆,但至少要能獲得三位漢堡美協正式成員的引薦,並提交一幅讓理事團領導們認可你,能證明你達到了加入美協資格的作品。”

瓦特爾撓了一下腦袋,“和你提到過。我們家在漢堡有點小人脈,認識不少人。推薦信我早就搞到了。2013年的時候,我就已經進入到了KIH的候選名單之中。當時莪被叫去美協的辦公室,去拜訪一下現在的會長。”

“說是拜訪,其實就是恭恭敬敬的聆聽一下教誨而已。會長是美術圈的大人物,《油畫》雜誌的董事。能和這樣的人物交談是我的榮幸。對方很忙,日理萬機的那種。我們隻單獨談話了不到十五分鐘。”

“我能看出,他對我的創作方向的不太看好,也不太重視。當然,人家是很有禮貌的淡淡建議我可以考慮選擇一個更能彰顯自身藝術特色的繪畫道路。告訴我,不怕畫不好,就怕沒想法。”

這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明顯了。

如今是現代藝術和先鋒藝術更加吃香的年代,在全民創作的背景下,成為藝術家的門檻在降低。

技法的比重和在創作中的優先級,也在不停的下降。

另外。

人顧為經也必須得承認,瓦特爾老師這類LV.4職業一階的繪畫技法,不能夠說是什麼爛大街。

可要是讓漢堡美協的會長驚為天人,掃榻相迎。

也實在有些自作多情。

“我猶豫了。我明白會長的意思,可我還是覺得,寫實才是水彩的歸宿,也是我個人心心念念,從小到大所選擇的藝術畫法,為了創新而進行創新,我反而會迷失自己。”

“人家也沒生氣,或者說,我這樣人也沒資格讓他生氣,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會長隻是點點頭,表示尊重和理解。告訴我,我選擇了一條比常人更加困難的美術路線,這是非常有勇氣的行為。”

“然後,他從抽屜裡遞給我了一張照片。就是你身前的那張。”

瓦特爾取來桌子上的相框,指著上麵在日光中陰影斑駁的老舊建築說道。“門采爾是德國寫實畫家的集大成者,可惜,他喜愛的取景地柏林王宮,在二戰時期毀滅於轟炸之中,取而代之的德國建築風情的代表,便是博物館島。”

“恰好,那也是收藏門采爾作品最多的美術館所在地。”

“因此,KIH希望想要從事風景水彩寫生的畫家,提供一張博物館島的風景水彩,算是後輩們對於門采爾先生的致意。若是能畫出讓觀眾分不清現實還是畫作的作品,哪怕隻有片刻的恍惚。那麼——”

“KIH理事團永遠願意對這樣優秀的畫家掃踏相迎。”

素描老師輕輕吸氣,又緩緩的歎息。

“一晃已經十年過去了,我依然還沒有能交出一張這樣的作品。畫著畫著我就明白了,不是每一個玩熟三階魔方的人,就能同樣拚好四階魔方。水彩的透光性導致,每一層顏色,都會對畫麵造成天翻地覆一樣的變化。”

“這三張未完成品,就是我十年來,控製著自己在繪畫過程中不出錯的極限。在保證畫麵協調的基礎下,水彩技法所能完成的最複雜的畫作。”

“不同的線條,不同的筆觸,不同的色彩,以極為複雜且儘可能嚴謹的方式交織在一起,一旦嘗試再往上疊積木,整幅畫作直接就亂了。”

顧為經盯著牆上的畫框。

漢堡美協的入會測試。

他在想,

如果是自己……他能處理好這麼複雜的線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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