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破舊的的短袍子,攜挎著一個米色洋布小包的報童。
幾乎所有報刊都急急發了特刊號外,免費告知滬上的居民這一重大消息。
顧為經扭頭看去的時候。
把單薄的報紙舉到眼前,將上所發鉛字油印的號外內容,一條條的讀了出來。
所謂慈悲二字,不過是他們所做的功課中不淨觀、慈悲觀、因緣觀等五停心觀法中,針對個人嗔恨心的人性弱點執著的修行方式。
那麼。
“您心中有一隻時刻齧咬著您的不甘野獸,但我仍然祝願您,有一天,能獲得真正的寧靜與祥和。至於關於這幅畫,您不妨多看看。即使您不願放下,可安寧就在那裡。”
他們兩個人的對談,終究誰也沒能說服誰。
那幅壁畫前方圓三十米的距離內,成為了一片空曠的場域,隻有兩個年輕人默默的站著,寧靜如水。
顧為經抿著嘴角,“我知道我應該看出什麼東西,但關鍵恰恰在於,我不知道應該看出什麼東西來,知又不知,清又不清,很讓我苦惱。”
禪心——
男人推了一下眼鏡。
“寫了什麼?儂幫幫忙念好哇。”
“不,就像您所說的,生活已經太苦了,所以……也許希望,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希望。對很多人來說,可能,也比一頓午飯更加重要吧?”
佛法中講,執著的念頭是煩惱的根源。
他又看了這幅畫很久,卻並沒有再用佛教造像藝術賞析的角度,去解讀這幅畫美術氛圍的塑造。
他身披著烈焰,神態卻謙和安詳的像是睡去了。
在人來人往的景區內,就出現了這樣神奇的一幕。
“鐺!”
他放下了對筆畫,對人物塑像造型的解讀,跳出技法之外,讓自己安靜下來,將腦袋放空。
“先生,您這麼灼灼的看著這幅畫,是想要獲得什麼呢?”他輕聲問道。
“隻是我想說,去選擇相信什麼吧……即使是野獸,也需要安寧的力量,人可以做在欲望齧咬下亂叫的公雞,也可以選擇去做平和慈悲的猛獸。”
那麼烈焰又會將把他變成什麼模樣呢?
可他又仿佛真切聽到了——聽到了那些一個個細小伶仃的願望。
一塊鋼鐵?
還是扭曲的爐渣?
僧人忽然有些想要流淚。
“您可能很難去體會我心中的無為平和的安詳之樂了,雖然我知道,您並不需要我的同情。”
壁畫四周的僧人都已經無聲的退去了。
他沒有足夠的學問積澱去搞清楚這個問題,就好像是小學生拿著放大鏡去對著冷卻塔的表麵水泥縫隙試圖去搞清楚核電廠反應爐的運行原理。
小乘佛教重修己,並不側重悲憫眾生,慈悲廣度。
一個選擇讓自己活在火焰中的人……那麼他的一生會麵對多少艱難呢?
和尚腦海裡泛起這個念頭。
大詞家東坡居士說,汝一念起,業火熾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於是。
“這當然聽上去很啼笑皆非,但這些善意,這些思念,全部都是真的。這就是寺廟和和尚存在的意義。”
“那麼,您是為什麼而來呢?”
僧人搖搖頭:“安寧與靈驗無關,甚至與信仰什麼無關,它隻和是否相信有關。愛、對不公平的憤怒、對正義的向往,乃至改變世界的勇氣……您曾經問我,既然禪不一樣,為什麼我能從這幅畫中看出禪心?您說的沒錯。”
僧人淡淡的說道。
一年以前。
在晚風的誦經聲中,聚籠如海。
僧人笑了笑。
“您看,這又是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好問題。”
很久。
他的眼神盯在壁畫之上,思緒卻順著外界的萬籟之聲無限的擴展,無限的變大。
年輕的和尚頓了頓。
兩個人的人生態度不一樣。
年輕的僧人轉身離去。
“我完全不懂中國畫,但畫法不局限於一種,佛法也不局限於一地。”
旁邊立刻有小夥子操著地道的上海話,嚷嚷道。
他們坐在樹蔭下,佛像旁,側過頭來好奇的看著同一個方向,靜靜的麵帶好奇的凝望著這色調對比很強的一幕。
一邊用力的在街巷間跑,一邊用力的將手中的印刷著《申報》字樣的紙片,從洋布小包中拋灑向天上。
“儂話講的不適意啊,儂個叫和緩態度,東三省不都——”
“號外,號外,日方向滬上增派軍艦,吳港派出巡洋艦“大井”號和第15驅逐隊驅逐艦4艘,運載第一特彆海軍陸戰隊和大批軍火,已於23日抵達港口。陳銘樞上將發表《告十九路軍全體官兵同誌書》——”
他拍拍顧為經的後背。
菩薩的眼神中帶著從亙古以來的慈悲和深髓,似乎有無量蘊意。
世界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和很多人不同,甚至不同於一些本門的師兄弟,很多人門戶之間,地域之彆很強。可我覺得真正的佛,應該是足夠包容,足夠廣博的。”
僧人雙手合十。
他們站在四周,阻攔住了想要靠過來的民眾,麵帶歉意的低聲表示,現在這片區域暫時不方便參觀。
一聲悠遠的鐘聲從遠方傳來,又似乎響徹在顧為經的心中。
顧為經恰好和蓮花寶座上的菩薩相互對望。
四周的和尚們所組成的“結界”也瞬間解散。
顧為經這才意識到,沒準自己剛剛隨手捉過來的大和尚,也許身份是非常的不一般的。
在民國滬上售賣的繁雜的報刊體係中,算是中等偏貴的,並非每一個家庭,都舍得掏錢訂閱《申報》、《大公報》、《新聞報》這樣的報紙。
“這又不是我說的,我都不說了麼,這話是金陵行政院對外急發的公告。”
“在這裡儂來儂去的乾什麼,你聽的不開心,我念的也不樂意啊。有意見,不如去找汪行政院長嚷嚷去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