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的他!”康熙對走過來的曹寅氣惱道:“朕嫌棄他一句,他脾氣就上來了。”
曹寅:“……皇上,四阿哥不是一直這樣?”
“都是你們慣的他。”康熙很是生氣。“你一個,容若一個,都寵著這小子,越發地要他無法無天的。”
“……皇上,臣認為,是四阿哥寵著臣等。”
康熙一愣。
輕輕地一歎。
四阿哥不光愛護一些臣子,對皇貴妃,也是類似寵著的態度,強者對弱者才有的大度和保護。
“他呀,這毛病也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你準備準備,快點出發吧。”
“臣……給皇上磕頭。”
曹寅內心激蕩,一肚子詩詞文章說不出來,默默地給康熙磕三個頭,起身離開。
曹璽的病情很嚴重,朝廷成功收複小琉球,要他最後一口氣也泄了,派去的太醫都說熬不住了。
可這大冬天的,西北戰事還在進行,康熙再想去南巡也走不開,隻能要曹寅一個人快馬加鞭去金陵,臨終儘孝,見曹璽的最後一麵。
這個冬天,黑龍江流域在打仗,南方,因為黃河疏通,漕運恢複,康熙批準戶部題請,命趙吉士和主事張琦於入會典館,纂修《鹽法》、《漕運法》等等。
西北送來軍報,大清軍隊打敗沙俄騎兵,勒令盤踞在雅克薩等地的沙俄軍隊撤離。沙俄不予理睬,反而率兵竄至愛琿劫掠。薩布素將軍將其擊敗,並將黑龍江下遊沙俄建立的據點均予焚毀,使雅克薩成為孤城,實施圍困戰略。
雙方都在絞著,為談判爭取更多的籌碼。
台灣出現了“市肆不驚、耕耘如故”的穩定局麵,福建沿海民眾積極接納小琉球當地人,姚啟聖和施琅的功勞最大,可是姚啟聖的身體情況,不能進京,康熙很是感念,派去太醫給診治。
領著四個兒子,從小山一般的折子裡找出來最有用的幾道反複研究,決定在浙江、江南、福建、廣東四省,每兩省派一名大臣前往,就地定議開沿海邊界事。十一月十八日,再命吏部侍郎杜瑧、內客學士席柱往廣東、福建,工部侍郎金世鑒、副都統雅思哈往江南、浙江,專責此事。十月十一日,康熙還是擔心官府辦事不力,好事辦成壞事,再次發諭旨給杜瑧等人:遷移百姓,甚為緊要,應查明原業,各還其主。可傳諭該省督撫,務令妥善安置。
康熙教育四個兒子:“開海是大事,建立一個港口要遷移很多百姓,知道南方人重視什麼?宗族。朝廷要把人家的宗族之地給遷移了,如果官府再態度惡劣高高在上,老百姓能不鬨事?”
大阿哥憤怒:“膽敢官逼民反,直接斬了。”
太子皺眉:“大哥,你斬了這個,換了一個,能更好?清官廉政愛民的就那麼幾個,其他的人就看你怎麼管理。處理政務最是忌諱簡單粗暴。”
三阿哥認真點頭:“太子哥和大哥說的都對。”
四爺瞅著康熙的大黑臉嬉笑:“汗阿瑪,兒子聽說,之前因為沿海戰爭,不得不禁海的時候,曾經遷移過一次百姓。汗阿瑪,姚啟聖辦事您放心。兩廣總督吳興祚也是拎得清的能臣。”
康熙摸著胡子,因為四個兒子的反應,輕輕地歎息:“姚啟聖當年為了阻止小琉球北上,實施禁海令遷海,鄉親們不答應,罵他數典忘宗,罵他祖先們缺德生了他,他給鄉親們跪下來,還有是憤怒的人去刨了他的祖墳……朝裡上折子罵他一封一封,人事艱難,真正做點事情,大多要付出代價。對於能乾的臣子,你們要會體諒,要注意保護好。要辦事,不能操之過急,開海,朕估計,明年這個時候能有結果,已經是很好。”
四爺一把抓住汗阿瑪的衣襟:“汗阿瑪,兒子記住了。那汗阿瑪,我們什麼時候去南巡?”
康熙氣得抬腳就踹。
四爺機靈地閃開,不服氣:“兒子要去南方找人。”
康熙氣得瞪眼:“朕說要帶你去了?”四爺氣得也瞪眼:“兒子有正經事。”太子連忙護著弟弟:“汗阿瑪,四弟是真的有事情。李光地回家守孝了,臨走前收到南方好友的來信,聽說揚州有一個很聰明的讀書人就喜歡做匠人,推薦給四弟,四弟惦記好幾天了。”
“不會去信要揚州知府送人北上?”康熙認為胖兒子就是要借機南下,怒道:“你小子的那點心思,朕都知道。長江的小魚兒,江南的美人兒,慣的你。”
四爺也怒:“兒子就要去南方吃小魚兒,看美人兒,兒子也要去揚州找好的匠人。哼!兒子去南方就是慣的?不是應該的?”
康熙:“!!!”
“汗阿瑪,汗阿瑪,四弟還小那。”大阿哥一把抱住老父親的大腿,暗示四弟:“還不快認錯兒?”
“不認就不認。汗阿瑪不帶兒子去,兒子自己偷偷跟去。”四爺轉身就走。
康熙抖著手,指著他,瞧著他瀟灑的小背影,氣得一腳一個兒子踹出去,罵道:“都護著他,能護著他到什麼時候?瞧瞧他這脾氣?他去南方是應該的?朕還沒去過那!”
太子和大阿哥不敢躲,直接挨了一腳,衣服上明晃晃的鞋印子,還隻能繼續勸著。
太子給老父親順著背:“汗阿瑪,他就這個脾氣,一出生就這樣。您彆生氣。”
大阿哥講道理:“汗阿瑪,四弟這真不是慣的,這怎麼不是應該的?兒子們都想跟去南方看看,四弟先說出來。”
康熙龍臉一沉,瞧著三張期待的小麵孔,冷冷一笑:“他是應該的,你們是慣的。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朕批複的折子都看了嗎?看懂了嗎?”
哥仨:“……”
康熙黑著臉,抬腳出去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去了。
禦書房裡,哥仨你看我我看你,九龍燈如豆照耀他們的臉都是菜色的:汗阿瑪這明擺著,是要留他們在北京“監國”啊。憑什麼啊?就憑他們比四弟早出生兩年?
還真是。
康熙和太皇太後的心裡,太子是儲君,大阿哥是武將,三阿哥是文臣。四阿哥……跟著哥哥們玩兒吧,將來做一個賢王,咳咳,“閒王”,正好。
明年去南巡的事情定下來,大清進入康熙十三年。春節裡祭祖、宴會等等忙乎著,到了正月元宵節結束的時候,康熙和太子都累得病倒。
四爺趕緊收心,大哥和三哥儘可能地負責一些政務,他照顧老父親,照顧太子。皇貴妃還沒出月子,但能下地走路了,他天天去請安,看看八妹妹。去無逸齋上課練箭,看看他的苗兒,五天下來,四爺每天這麼一圈忙著,人瘦了一圈,倒也沒喊累。
燈光下,康熙迷糊中一覺醒來,瞅著四阿哥趴在床前睡著了,趕緊地要梁九功抱著他到小榻上睡。
起身去更衣間,回來用了一碗藥汁,感覺身上鬆快一些了,風寒好的差不多了,再瞧著胖兒子都瘦得看出來臉型了,心疼得慌,小聲和梁九功說:“天天要他減減肉肉,這瘦一點兒,朕倒是第一個心疼。”
梁九功點頭哈腰:“主子爺,您是最心疼四阿哥的人。”
康熙笑笑。
小四胖機靈著,老父親的心裡掛著萬裡江山、一家老小、太子……,他也不求。
康熙問:“你說,世界上真有,交付身家性命的皇家兄弟?”
梁九功信心滿滿:“有。奴才看幾個皇子阿哥都是。”
康熙將他的十個兒子放在心裡品一品,能要小四胖認可的,還能和小四胖交付性命的,目前的十個阿哥,瞅著,都不大是。小四胖喊著要更多的弟弟,也是心裡頭門兒清。
皇家的人,真真假假的感情,孰能說得清?目前這樣,康熙已經很是滿足了。躺到床上眯一會兒眼,發現天蒙蒙亮了,更衣洗漱,想起來一個事兒,派小太監去承乾宮通知,今晚上過去一起用晚食。
康熙起來去上早朝,大臣們都驚喜連連,天老爺啊,大阿哥和三阿哥一起,兩個都不耐煩處理政務堪比三個臭皮匠,簡直扒了他們一層皮。
康熙笑著搖頭,早朝結束去慈寧宮一趟,要長輩們安心,回來乾清宮翻看政務處理情況,沒有大差錯,但真的是沒有耐心也沒有經驗:一個簡單粗暴,一個眼高清高,都是偏科“天才”,隻能認命地給收拾屁股。
四爺睡了一覺爬起來,聽說汗阿瑪好得差不多了,趕緊穿衣洗漱去看望太子。
太子還沒好利索,人焉巴巴的沒精神,看見他來了,歡喜道:“用了早膳沒有?”
“沒有。和哥一起。”
“就知道你沒有,哥就等著你來。”太子笑吟吟地吩咐“傳膳”,小太監們一個傳一個地喊著,太子拉著弟弟說話兒:“地球自轉的研究怎麼樣了?”
四爺白眼撇嘴:“欽天監的一群人還有點用處。工部和內務府的人都懵了。不光沒有主意,還勸說弟弟讀書為要,不能不務正業。”
太子很享受弟弟和自己訴苦告狀,眯著眼睛笑:“這是真心話。你當一個愛好就成,要他們折騰就是,不要耽誤功課。”
“知道~~~”
“今年的荔枝上貢,哥早早地吩咐了,多一點兒,要吃吃個夠。今年長大一歲,一天可以多吃一顆。”
“謝謝太子哥。”提到荔枝,四爺渾然失去理智目光驚喜,“太子哥,荔枝運過來要剪枝條,到了這邊再熟。這樣下去,好的荔枝樹就少了。有沒有辦法走海運?造更快的船?太子哥……”
太子有點懵。
難道他要為了弟弟的一口荔枝,去造更快的船?列祖列宗在上,原諒弟弟的口無遮攔,胤礽是為了大清和水師戰力。
太子一臉正氣:“大清水師要提高戰鬥力,造更好的大船是必須的。收複小琉球,開海,開發海運配合漕運,更要維護海上安全,哥會和汗阿瑪、朝臣們提出來,要戰艦作坊的匠人們潛心研究。”
“謝謝太子哥。”四爺拍手歡呼,眼睛亮亮的。“還要運送海鮮進京啊。汗阿瑪答應打完小琉球給弟弟多吃海鮮,早忘記了。”
“好~~哥記得。還有北邊海參崴的海參,都給你運來。”
“謝謝太子哥。太子哥最好了。”
太子開心地笑。宮人抬進來膳桌擺好碗筷,端來膳食,太子拉著弟弟的手,坐下來一起用飯。
賈應選等人瞧著太子細心照顧四阿哥用膳的樣子,夾菜盛湯都不要太監幫忙,從一開始的目瞪口呆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安靜地做一條木樁子。
慈寧宮裡,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說話,因為皇帝的病好了開懷,聽說太子也馬上要好了,可算是放下提著的心。
聽說四阿哥在毓慶宮用早膳,都無奈地笑:太子每每病了鬨性子,以前病了有康熙守著他,這次康熙也病了,他再加上擔心老父親著急,看身邊的人哪個都不順眼,對兄弟姐妹們也不樂意招呼,也就四阿哥來了能說說話。
“這兄弟兩個……”有時候,太皇太後真希望時光停住,自己永遠看著他們,他們永遠不長大。
“皇額涅,您彆擔心。”皇太後安慰著。太皇太後隻搖搖頭。
這一天,是康熙非常傷心的一天。
急報送來,姚啟聖去世了。臨終還在關心皇上南巡的消息放出去,南方各省打著皇上的名義借機搜刮百姓營造行宮,汙蔑皇上的名聲,在折子裡哭得一把淚。
康熙看完折子,龍目落淚。
緊接著是南京織造曹璽的急報,曹璽去世了,臨終之際手不能動,要曹寅代筆,說內務府各司因為籌備皇上南巡事宜,在南方吃著拿著要著,官員們有的隻是小貪,被環境引著變成大貪汙……
康熙臉上淚水沒乾,氣得摔了一個茶杯。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他一連罵了兩聲,望著地上的茶杯碎片,茶葉沫子,心裡越發地難受。
他的兩個肱骨之臣,都走了。
都沒等著他去看一眼。
康熙心裡頭堵得慌,克製不住地淚流滿麵。派禮部的人去吊喪,協理喪事,再命大臣們給起諡號,追封,命曹寅妻兄李煦赴任南京織造,加恩姚啟聖的兒子姚儀江南狼山鎮總兵官……一通忙乎完,還是難受的要命。
“派太醫去盛京,照顧好周培公,他有一點閃失,朕要所有人的命!”
“嗻。”
梁九功知道,周培公是康熙心裡最愧疚,最重要的大臣之一。比姚啟聖和曹璽更甚。周培公是姚啟聖和曹璽的好友,得知他們的死訊萬一悲傷過度,他真怕皇上剛好了又病了。
梁九功出來乾清宮,第一先吩咐小太監去找太子和四阿哥,第才跑去太醫院。
四爺和太子趕來的時候,康熙已經不哭了,但他的人看著更難過了。
四爺跑過去抱著汗阿瑪的胳膊,哄著道:“汗阿瑪不哭不哭。”
“你哪裡看朕哭了?”康熙不承認。“兩封折子,都看看。”
“汗阿瑪沒哭。兒子眼花了。”四爺撿起來一封,發現太子盯著另一封折子,已經氣得臉發白。
“汗阿瑪,內務府各司打著你的名義,在南方要錢要物,可恨至極。廣東巡撫查抄三藩叛將家裡,無數珠寶都中飽私囊,汗阿瑪仁慈命令不許牽連其家人,他們不管不顧,要嚴查。”
太子氣到了。
四爺眼睛一眯。
康熙一愣,抓過來他手裡的折子繼續看,手都發抖。
他剛剛傷心過度沒有看完,原來……。
康熙猛地跳起來,高喊著:“派人去宣刑部的人!”
康熙傷心至極,憤怒至極。曹璽之前顧著大局不敢說,臨終了才告訴他,這件事豈能隻是一個巡撫就能做下的?京城裡頭不知道牽扯到誰!
還有內務府,宮裡頭的一樁一樁一件一件,克興額在慎刑司查出來的,都壓在他的心裡。
這個午後,康熙在兩個兒子的陪伴下,堪堪穩住心情。傍晚時分,自己去承乾宮用飯。
皇貴妃特意做了他愛吃的菜,精心打扮自己,夫妻兩個用著晚食,發現他明顯的情緒不高,在壓抑著。不知道原因,也不好多問。思及自己想說的幾件事情,眼裡有淚,牙齒咬著嘴唇出了血。
揮退宮人,放下筷子,溫顏輕語:“皇上,我這身體好的差不多了。有幾件事在心裡存著,要和您說一說。”
“說。”
“康熙十三年了,要四阿哥去見見德妃吧。”
“確定了?”
“確定了。皇上一直顧著我,我都知道。是我自私,養著胤禛,一直不告訴他生母是誰,要他以為我是他的母親……”皇貴妃舉著手帕輕輕地擦擦眼淚,勉強笑道:“四阿哥重情重義……您領著去永和宮,多看著他。”
康熙臉一沉,放下筷子,冷聲道:“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皇上一個大男人哪裡知道?”皇貴妃也沒害怕,直接說道:“德妃妹妹心裡能沒有疙瘩嗎?她不敢對上我,見到胤禛,難免又愛又恨的。女人家的小心思,皇上都不懂,胤禛哪裡懂?平白受著委屈。”
“……哪裡有你說得這麼多小心思?你好好養傷,這些事情不要多想。”頓了頓,康熙又道:“你看著胤禛覺得他小孩子需要保護,豈不知他小人兒覺得自己是男子漢,要保護你,保護弟弟妹妹們,保護天下所有的老幼婦孺。”
“噗嗤”皇貴妃輕輕笑了出來,依舊沒有血色的白皙臉上,掛著兩行淚,一抹笑,含淚帶笑。
梨花帶雨招人憐愛。康熙的臉色緩和,輕聲道:“你放心就是。”
“皇上答應了,我就放心了。還有一件事。”皇貴妃似乎是為難糾結,眼淚更多,可到底是說了出來:“這些日子,章佳氏照顧我很是儘心,我的親妹妹又能怎麼著那?自己身上流下來的血汙,自己看著都嫌棄……呸呸呸,吃飯的時候不說這個。皇上,章佳氏進宮有段時間了,您看看,南巡前後,您給她一個名分。”
康熙一愣,從腦袋裡扒拉出來章佳氏宮女,望著表妹明明吃醋卻又感動難言的模樣,也是心情複雜。
“……南巡定在九月份。南巡回來。”
“哎。皇上身體好著,我們都安心了。”
“朕是因為前朝的事情,皇貴妃不要多想。”
康熙簡單的解釋兩句,沒有多說。皇貴妃知道,這一定是大事了,更不好多問,細心地照顧他用著晚食。
這一天午後,四爺在無逸齋,課間休息的時候,容若坐在桌子上沒動彈,言道:“今兒的徽墨磨的好,臣給曹寅寫信。”
四爺一聽,也提筆鋪紙:“爺也寫一封,一起送給曹寅啊。”
納蘭容若笑道:“阿哥爺,臣告訴您,就是這個意思。”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
小孩子學著大人說小孩子的話,真真是要人哭笑不得。兩個人伏案寫信,康熙走進來,請安後聽他們說起來,也笑。
“曹寅說,每天看你們的信都煩,那麼多張紙,確定不是寫書?”
四爺:“書信書信,信和書是一樣的。有短篇,中篇,長篇。”
康熙:“……”
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給你一刻鐘,寫完後和朕出去一趟。”
“好嘞。”
康熙喝茶休息,得知待會兒是弓馬騎射的課程,吩咐梁九功去和老師們說一聲,等四阿哥寫完信,用蠟封好裝好,淨手。帶著他出來無逸齋。
康熙嫌棄道:“也不問問去哪裡,把你賣了都幫著數錢。”
四爺一拍胸膛:“刀山火海跟著汗阿瑪闖蕩。”
“……還行。”康熙眼睛一眯。“帶你去永和宮見德妃。”
“……”
康熙因為他的沉默,心裡生疼。可兒子必須走這一趟。
“不怕。汗阿瑪帶著你去,帶著你出來。”
“兒子不怕……”
四爺真不怕。他隻是……他抬頭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昨天的一場雪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寒梅綻放,迎春花打著花苞兒,紅牆黃瓦的吊腳樓台“滴滴答答”地滴著雪水,眼前的鵝卵石宮道又長又短。
“汗阿瑪,兒子隻是,一點點不適應。就是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
康熙望著兒子黑寶石一樣要人心折的眼睛,確認真的隻有一點點的一點點,放了心。給他整理好頭上的瓜皮帽,牽著手,慢悠悠地散步在這大雪初晴的紫禁城。
“汗阿瑪答應你帶你出宮玩,一直沒有時間。明兒個,帶你們去西山看雪。”
“謝謝汗阿瑪,要在西山吃素齋,在宮外頭用晚食。”
“好。”
此時此刻,康熙想寵著他的胖兒子,要什麼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