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落葉歸根(1 / 1)

文素不知道荀翊所想,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掌心,感受著他偏涼的體溫,她死氣沉沉的氣息終於恢複了些許生機。 不得不說親眼看著許青讓被火化的一幕,她真的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許是擔心物傷其類,她既慶幸自己和荀翊還能繼續活著,又有些恐慌下一個為劇情鋪墊而貢獻生命的人會不會就輪到了她和荀翊。 曲清染神情麻木的跪在前麵,淚水源源不斷的落下,砸進餘熱未散的沙礫中,很快消失了蹤跡。 不遠處站著追尋而來的卿子燁和柏未央,滿臉的愧疚神色,或許是對許青讓,也或許是對曲清染,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看向曲清染的目光,多了很多內容,比如歉意,比如後悔,比如心疼…… 柏未央自是不必說,直到今日火化之前,他都發現自己的根本就是鴕鳥心態,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也是不願意承認許青讓死在了自己的失誤之下。 但這不是無傷大雅的小錯,而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正如曲清染說過的一樣,這不是一句“不知者無罪”就可以掩蓋的過錯! 閉了閉眼睛,柏未央慚愧得抬不起頭來,他怕一抬眼,就看見曲清染麻木不仁的神情,她原本是有著如陽光般笑容的明媚女孩,如今變成這樣,其實所有的人都有錯。 想到這裡,他的頭更低了,緊閉的眼眸中,是洶湧的失落和後悔。 他旁邊站著的卿子燁一瞬不瞬的盯著曲清染,那專注的樣子似乎要將對方這一刻的傷心和絕望都銘刻在心。 縱有千般理由,許青讓的死都是他不可推卸的過錯,重傷師叔,累及同門,還害了無辜者的性命,條條款款,足夠將他閬風巔大弟子的名聲給砸得粉碎。 然而比起這些事情,他似乎更加不能忍受當初那個對他敬而遠之的小師妹用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 卿子燁想到這裡,眼神中就更是滿含愧意,交織著心疼和擔憂,他看著曲清染,心中思索著應該如何才能讓她好過一些,不要再難受,不要再悲傷。 曲清悠就跟在一旁,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站在了卿子燁的身後,將自己的身形掩在了後麵,一雙大又亮的丹鳳眼從始至終沒有望向那堆火塔,或許是不想看見誰,也可能是不想被誰給看見。 她一直看著卿子燁,自然也發現了對方的目光一直沒有從曲清染的身上移開,視線不斷地在曲清染和卿子燁身上來回打轉,一雙美目中暗光流動,真是越看越涼,越看越戾,似乎暗藏刀鋒,綿裡藏針。 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模樣落在了荀翊的眼中,他以前沒有刻意觀察過所以看不出來,現在因為親近文素的關係,連帶著他也對這群人的愛恨糾纏表示格外的上心,大概就跟文素說的一樣,簡直比看戲還要精彩。 “你說她們,是不是遲早要決裂?” 荀翊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低頭看向了一旁的文素,她閉著眼睛,似乎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清淨。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文素半睜著眼,對他的問題不可置否,她看著夕陽逐漸落下,看著火焰逐漸微弱,跪著的少女緩緩伏地跪拜,虔誠的目送那個男人最後一程路。 “決裂隻怕還是剛剛開始,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她這麼說著,長歎了一口氣。 讓文素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曲清染和曲清悠決裂的第一步,會來的這麼猝不及防。 將許青讓火化之後,曲清染找遍了全鎮,才勉強找到一隻大小合適的陶罐,一路上都帶著他的骨灰,片刻不離的放在身邊,時常她還會盯著許青讓的骨灰發呆,甚至說上幾句話,如果不是她還會和文素正常的交流,旁人幾乎都要以為這姑娘魔怔了。 離回屠城大約還有一天不到的功夫,眾人這會兒正在半途中休息,不論中間發生了多少坎坷和波折,這日子還得過,任務也還得繼續,所以卿子燁和柏未央趁著休息的時間正在翻看著地圖,思索著下一個地點要先從哪個地方先開始。 這並不是說乾天和坤地兩個陣眼的位置有多特彆,而是它們兩個所在的點正好是一個對角,且中間還有一座山脈橫亙其間無法穿越,這意味著他們沒法兒一路走到底,而是得先去了這頭再折返回來走另一邊,否則就是繞上一大圈的距離,很是浪費時間精力。 文素走進屋裡的時候,卿子燁已經敲定了下一個行進的方向,反正都是要繞圈子,那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了,先去坤地陣眼查看好了,而他會選擇先走這裡,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坤地陣眼的所在地,靠近汾州漓城。 許青讓曾經在閒聊的時候透露過,在沒有被皇帝抄家之前,他家雖然也是京城裡的大儒世家,可許家的祖上原在汾州,按理說來汾州葉稻湖才是許家老家所在。 這葉稻湖盛產螃蟹,名聞遐邇,也是京城貢品之一,因為名氣太大,以至於世人都把葉稻湖當做是汾州漓城的代名詞了。 正所謂落葉歸根,想必曲清染現在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彆處,一定是汾州葉稻湖。 卿子燁的好心好意本來是可以傳達給曲清染的,如果沒有接下來發生的那些事情的話,或許曲清染真的會感激一下他也說不定。 見到文素進屋來,卿子燁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他發現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曾經重傷於她而暗恨在心,但是態度明顯也疏遠了很多,以前見麵至少還打個招呼,現在連話都不說了,點個頭就當示意,簡直比陌生人還不如。 不光文素是這樣,荀翊和曲清染也差不離,如果不是因為大家還走在一起,這樣的架勢讓人毫不懷疑他們隻是一群順路的陌生人罷了,誰能想到他們還是師兄弟呢? “文素師叔。” 卿子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開,讓文素有些愣不過神來。 說實話,這一路走來,她從沒有以勢壓人過,所以並不強求這些人按規矩來喊她師叔,所以大家也都從善如流,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忽然間這麼正兒八經的叫她一聲師叔,文素還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不等她開口先問,卿子燁和柏未央的舉動就把她嚇了一跳,這兩人忽然直挺挺跪在了她的跟前,那“撲通”兩聲清脆的響聲疊在一起,聽得她都覺得膝蓋一疼。 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在一片乾涸的泥地上撞出和跪在大理石地麵上一樣的響聲? 文素被這二人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震了一下,但為了保持她長輩的尊嚴,她板著臉沒有動,也沒有叫起,就這麼低眉斂目的看著這兩人,心中不停的在腹誹著這兩貨又要折騰什麼幺蛾子。 本來她進屋來找這兩個人就是為了和卿子燁商量暫時離隊的問題,正如卿子燁所料想的那樣,曲清染想去汾州葉稻湖,帶許青讓回他的老家,讓他落葉歸根。 這事兒在許青讓頭七的那晚,曲清染就已經和文素商量過了,文素當然是毫無疑問的支持,荀翊也毫無疑問的要跟著一起走,一下子離隊三個人,這事兒怎麼都要和作領隊的卿子燁商量一聲,於是她來了,就是進來沒多久,她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合適呢,卿子燁和柏未央忽然就跪在地上,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讓她把準備好的原台詞全給咽回了肚子裡。 “師叔,因為弟子的狂妄自大,低估了敵人的實力,從而導致師叔和各位同門受此大累,弟子罪無可恕,也無從辯解,特向師叔請罪責罰。弟子會將自己的過失上報師門,還請師叔能夠原諒弟子的罪過。” 卿子燁垂首作揖,低頭認錯的態度十分的誠懇,柏未央在他說完之後也同樣開口要求責罰,那認真的樣子仿佛不罰他們都是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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