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樓裡食客眾多,小二引著二人往樓上的雅間去,在樓梯的拐角處碰見一個急匆匆下樓的婦人,她把懷裡的繈褓往酒糟懷裡一搡,疾步下樓去了。
酒糟哪想到出趟門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一時懵著沒回神。
等他回神,婦人早沒影了。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孩兒,眨眼道:“你娘這是什麼意思?不要你了?”
小孩兒看著酒糟,同樣的眨巴著眼睛,似是被他的話刺痛了,哇的一聲嚎哭起來。
木捷中上前看了兩眼,擰眉問小二道:“知道這是誰家的嗎?”
木家在往慶春樓供酒,木捷中也時常往這處來用膳,所以與小二是相熟的。
故而小二並沒有一推二五六,問啥啥不知。
聞言上前認真的看了兩眼,搖頭道:“沒見過。”
說著看了眼婦人消失的方向:“就是他娘也是極麵生的。”
酒糟看著木捷中,木捷中看著繈褓裡的小孩兒,一時都是不知該怎麼辦。
還是小二說:“不如等一等?說不定失主就找回來了?”
酒糟被這娃娃的哭聲吵的腦仁疼,急問道:“若等不來呢?”
小二道:“那隻有報官了。”
木捷中和酒糟在慶春樓裡等到了快子時,才抱著已經哭睡著的小娃娃回去。
次日一早,他們抱著人去找青天大老爺。
衙門不負責養孩子,在核查丟失孩子期間,這小娃娃暫且由他們養著。
酒糟看著懷裡哭個不停的小孩兒,頭疼道:“公子,您抱會兒吧?”
木捷中扭頭看他一眼,又垂眼看他懷裡的人,顯然是不打算接這差事。
“你就老實交代吧,是不是在外麵做了什麼昧良心的事情了?這孩子都給你送回來了!”
酒糟一聽這話立馬放悲聲,直說是命苦,冤枉。
一大一小一齊哭,木捷中還真受不住,伸手抱住了小的,嗬斥道:“噤聲!”
還真是奇了,這孩子一到木捷中懷裡就不哭了。
酒糟感歎道:“果然是長得好看有大用,老少皆愛啊。”
木捷中聽他揶揄自己以報仇,頓時無奈搖頭。
小娃娃哭的嗓子都啞了,木捷中看他在自己懷裡舒服自在點,也是不好再把他遞給酒糟了,抱著進了慶春樓。
先是詢問了可否有人來尋孩子,被告知沒有後,二人在樓裡用了午膳。
期間喂了些湯羹給小娃娃。
用了膳,主仆二人研究起了這小娃娃。
酒糟道:“看起來有兩歲了,指不定會說話?”
木捷中便問他家住何處。
小娃娃吃飽了,也不哭了,聞言隻瞪著鼓溜溜的大眼盯著兩個人看。
木捷中無奈的歎口氣。
酒糟接著問道:“你是不是不清楚家在哪裡啊?那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小娃娃這次有反應了,伸手扯著領口,竟從裡麵掏出了一個足金的平安鎖。
這可驚著二人了。
酒糟道:“謔,還是個大戶人家!”
木捷中托著平安鎖看了看,發現背後鏨刻著萬貫二字。
細想了想,這城中並無名叫“萬貫”的銀樓。
他把平安鎖塞回小娃娃衣服裡,溫聲問道:“難道,你叫萬貫?”
小娃娃點了下頭。
酒糟嗤的樂了:“這名字真喜慶。”
說著又道:“這孩子和公子有緣,名字取得還喜慶,不如公子就養了吧。”
木捷中懶得理他。
過了兩三日,衙門一直無信,而萬貫越來越喜歡木捷中,在他身邊多是自在的。
期間木捷中從萬貫時不時蹦出的字眼裡猜測他不是這城裡的,便讓酒糟去打聽打聽這附近州縣可有姓萬的人家丟了孩子的。
這一打聽還真打聽出來了。
木捷中便帶著人找過去了。
門房一看木捷中懷裡的孩子,登時就抱了過去,歡喜的直叫菩薩。
很快府裡當家做主的便出來了,這一看,木捷中不覺愣了。
“萬景西!”
“你怎麼在這裡?”萬景西看到木捷中,愣的站住了腳。
木捷中嗬的笑起來:“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什麼時候來的?”說著指著他懷裡的萬貫:“你的兒子啊?”
萬景西還沒說話,木捷中就看到府裡又有一人走了出來,定睛一瞧,竟是萬千千。
這可讓他足足呆了好一會兒。
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薑零染聽萬千千不繼續往下講了,撞了撞她的胳膊,急不可待道:“然後呢?”
萬千千臉上有些不自在,嗔她一眼道:“沒然後了!”
薑零染好笑道:“沒然後了?”
“那你和木捷中是怎麼走到一塊的?萬貫可都喊他做爹了!”
萬千千臉頰爆紅,扭身去撕她的臉:“你這丫頭,幾年不見還是這樣促狹,看我不收拾你。”
然後。
然後隔了幾日,木捷中就去找萬景西提親了,說願意照顧他們母子。
還說願意給萬貫一個能見人的身份。
此次回京,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年前在錦州成了親,生下了木萬貫。
再見梁修弘已經是多年後了,木捷中帶著萬千千去揚州遊玩,所乘畫舫與另一艘畫舫擦身而過。
對麵畫舫上吟詩作對的眾人下意識的一掃眼,獨一人怔愣住了,手中的酒盞當啷的落了地。
木捷中看著萬千千的神色,輕聲問她道:“要去打個招呼嗎?”
萬千千回視他,輕搖了搖頭:“沒必要。”
萬貫在船頭叫道:“爹爹,娘親,我的魚咬鉤了!”
二人相視一笑,起身往船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