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責任一下子沉甸甸的壓過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卻也覺得暖烘烘的。就像是一床厚重的棉被,就像是一個人睡著後將身體的全部重量依靠過來。
她既害怕,因為她從來不曾與人有過這樣重的承諾,哪怕是對於小燕王的忠誠,對於官場的野心,她也偶爾有過“大不了就跑”的想法。
她也歡欣,因為從來沒人與她有過這樣強烈的直接的聯係,要與她恨不得長再一起似的,不依不饒的糾纏。就像是在風雨急驟的大千世界驟然紮了根。
她轉頭想來,雖自認意誌堅定如磐石,但這家夥就是個不經意間磐石縫隙裡紮根的草籽,俞星城就放任不管,幾年來,他便在這磐石的夾縫中鬱鬱蔥蔥,與她要渾然一體了。
熾寰拽了她垂在肩上的小辮一下:“想什麼呢!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俞星城抬起頭來:“沒想什麼。”
俞星城瞧著他,總覺得這家夥一開竅便如此深沉,現在瞧他,總覺得這家夥看起來傻樂單純的眼神裡,好像都有一種……讓她難以察覺的深情了。
她真是如今不敢與他對視了,匆匆往邊上回廊走。
熾寰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他天天都滿懷著新鮮甜蜜的熱情,雖然不跟俞星城說,但總是盯著鏡子裡的她,低頭走路的她,講經授課的她,每時每刻都揣著自豪歡喜,眼神直接熱烈。
熾寰一時沒跟上來,俞星城側著臉站在那兒等他,兩袖攏著,也不瞧他,隻催促:“過來呀,我想起來有事兒要跟你說的。”
熾寰不好好走路的跑跳過來,在她旁邊亂走。
俞星城拽住他胳膊,熾寰站穩了幾分,她卻沒再撒手,一路這樣握著他手臂往前走:“下次你要想往家裡添什麼物件……倒也不必再與我打招呼,那屋裡畢竟你也住,自然你算半個主子。隻是你也想想我的官身,不要放一些太富貴的東西……”
熾寰覺出來幾分俞星城的溫柔了,他有點驚訝,但隻顧得上歡欣,腳步輕快起來,高興都寫在臉上。
俞星城聽見他低笑,瞥眼看了他那傻樂的表情一眼,收回眼睛,卻也忍不住彎起唇角,清了清嗓子:“咱們估計要在這府上住好多年,你願意折騰便折騰。我沒太多講究,隻要給我書桌彆動就好。啊對了……馬上要中秋了,你要請鴞遠之類的妖前來賞月吃飯,當然也可以,畢竟這是你家。”
熾寰激動起來,伸開兩隻長手,一把抱住俞星城的肩膀:“你再說一遍呀!”
俞星城嚇了一跳:“啊?我說馬上要中秋了……”
熾寰:“不是不是!最後一句!”
俞星城被他拽的搖擺,卻忍不住笑道:“說什麼呀,這話我以前也不是沒說過,這是你家!”
熾寰快要唱起歌來了:“不不不,你以前隻說讓我住下,可沒說這是我家!”
俞星城一愣,她站在原地努力回想。
熾寰沒注意到她的情緒,輕快蹦躂著往前走:“哈哈哈我要去跟他們說去!哎呀,你要是總對我這麼好,我就要得意啦!”
俞星城覺得這話應該是自己說:“……我哪裡有你說的那樣對你好?”
熾寰轉過身來,在花樹環繞的回廊下,一邊倒退著走,一邊掰著手指:“我被怯昧抓的時候,你救我了,還成立了妖館去收留我和那些舊部;跟赤蛟打架的時候,我差點死了,你也拚了命的救我了——我想出去看番邦海外,明明很麻煩你卻帶上我了;我非要睡床上,你生氣卻也最後同意了;每次我們一道出門,你帶上我還總是怕我無聊,想著給我找點可以去玩的地方——”
俞星城忽然眼眶發酸。
她沒有做的那麼好。如果讓她掰著手指細數,她亦是能細數一大堆熾寰對她的好。
熾寰沒注意到她的表情,繼續道:“而且隱地的事兒,我都沒跟你打過招呼,你還是招待了這麼多妖;我拿了一大堆東西搬回來,給你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但你也隻歎氣就沒說什麼。想來想去,其實我自己知道我很煩人的,但你從來沒說過重話——”
熾寰還在說著,卻看到俞星城低垂著頭,忽然伸出手,朝他懷裡狠狠撞了進來。
她一向喜歡與人保持距離,如今卻兩隻手緊緊抓住他後背的衣料,熾寰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聽到俞星城吸了吸鼻子,道:“那是因為你粘人。既然你要當粘人精,就粘到底,可彆給我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啊!”
她聲音有點哽咽,狀似威脅,卻又是熾寰從來沒聽過的語氣,有點幼稚任性,狠狠道:“你要是真敢突然消失,我非要找到你,然後把你這個不聽話的家夥掛在脖子上打個結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沒寫感情戲了。
熾寰熱烈單純的讓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