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楚敬門。
煉武大殿上烏泱泱的站了一大群人,他們都穿著統一的進山青衿,半束長發,無一不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台上衣袂翻飛的男子。
楚敬門是中修界第一大門派,每隔三年都會舉辦一次盛大的拜師典禮,這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隻不過這一次與以往幾次都大不相同,幾乎站在高台之下的所有人,都是奔著一個人而來。
高台上那人仙風道骨,生得十分俊美。青絲用銀冠半束,遠遠看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在桃李藤蘿前,執卷淺寐的翩翩公子。隻是再細看時,他雙眸微垂,薄唇緊閉。雖然氣質儒雅溫潤,但眉宇之間儘是冷峻和漠然。
他五官雅致,一手執起茶托,神色淡然地看著大殿。隻需遙遙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性子裡吹過來的風。
坐在最中間掌門季長柯看了一眼自家師弟,輕聲說:“讓他們一個一個比試吧?”
沈青臨微微側頭頜首,視線轉到台下的人身上。他們都是馬上躋身中修界的佼佼者,而且剛好碰上了楚敬門的拜師大典,錯過了就要再等三年。
而一個人從凡人修出金丹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得到正統的修煉,金丹馬上就會破損。所以今日是他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每一回比試都幾乎是下了狠手,隻為拜入楚敬門青巒閣閣主沈青臨門下。
現在站在台上的是一個青衣的少年,天資聰穎,修為已經超過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實力,於是橫掃了一票的歪瓜裂棗。季長柯看得熱血沸騰,稱讚秒極的同時帶著商量的語氣看向沈青臨:“師弟,這個不錯,收歸門下吧?”
沈青臨聞言低頭淺嘗一口淡茶,看向台下的少年。
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主動請戰,青衣少年微微仰起頭,眼角帶著少年的傲氣與淩厲。以他的實力,雖說不是超群絕倫,但也是天賦異稟、鶴立雞群。
台下的人幾乎都屏住呼吸看著沈青臨,而後者微微眯起眼睛,隻是掃了一眼便道:“天資不夠。”
高台上各個閣主互相看了一眼,台下的眾人聞言皆是一陣嘩然,既驚訝又暗喜,想知道到
底是怎樣的“天資”才能夠入這天下第一宗師的眼。
見師弟態度明確,掌門季長柯欲言又止地搖了搖手裡的扇子,揚手道:“繼續!”
青衣少年緊握著雙拳,不服氣地看著台上的沈青臨,而後者則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目光在人群裡穿梭著,像是在尋找什麼。
接下來的打鬥也十分精彩,青衣少年又被一個北方武士掀到了擂台之下。那武士對著沈青臨的方向重重跪下,豪言不斷地說著自己用了多短的時間築成金丹,又是以多優秀的成績來到這裡,實力讓周圍的參選者連連咂舌。
說完之後沈青臨也是隨意的看了一眼,手裡的茶已經有些涼了,他將青瓷盞遞給身後的弟子,垂眼道:“天資不夠。”
剛剛還在豪言的武士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周圍的弟子也是愣愣的看著沈青臨,直到武士不甘不願下台都沒有緩過神來。
天下修真人士皆知楚敬門青巒閣閣主沈青臨不輕易收徒,自然也就知道這一次的門檻必定極高,隻不過這兩個天才接連被淘汰,一群還沒上台的少年從一開始的看熱鬨變得有些驚慌失措,甚至有幾個人已經自認達不到沈青臨所說的“天資”,準備離開楚敬門。
新換的茶水被恭敬地遞在了沈青臨手上,他揭開茶蓋輕嗅,是楚敬門後山養出的青蓮雨露,入口清冽,杯盞離了薄唇仍然沁香留存。
台上的比武還在繼續,原本自負的參賽者皆是認真了起來,饒是如此也沒能入沈青臨的眼。
到最後台下隻剩寥寥幾個人,站在煉武大殿正中央的是一身黑衣的少年,他戰勝了之前所有的參賽者,卻沒像那個武士一樣聒噪地吵人心煩,隻是安靜的站在正中心,遙遙望著大殿之上的沈青臨。
他緊握雙拳,墨黑的長發被微風吹起,束袖的長袍儘是少年意氣。但他的眉眼卻是難得的沉穩,與先前那一雙雙希冀的目光不同。
沈青臨從茶盞裡漂浮的茶葉中抬起頭來,略過了那人的視線,他掃視了一周台下幾個觀禮的弟子,直到腦海中的那一聲【目標人物出現】,沈青臨的目光才停止在一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看上去很文弱,月白色的長
袍加白色的發帶,與周身的武士格格不入。就這一眼,沈青臨微微起身,像是等不及了一眼,緩緩地朝那人走過去。
不知何時起了風,緩步過去的沈青臨衣袂翻飛,一身白衣遺世而獨立。台下的弟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一致的朝他看去,站在煉武大殿正中心的勝出者也看了過來。
隻見他停在一個病弱少年麵前負手而立,端詳了許久之後緩緩開口,說話不疾不徐:“你可願,拜入我青巒閣門下?”
話音一落,所有觀禮之人瞬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