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能讓你擁有一切,包括得不到的。”林德對眼前這個變得沉默寡言的少年,緩緩地告訴他道。
加西亞想著白天時候林德對他說的,攬權,高至無人之下、萬民俯首的位置,沒有人能抗拒他,違逆他。“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尼德蘭曾教他的一句東方諺言。
在波塞冬這個有軍隊就能為王的土地上,他能坐上那個王的席位、令“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加西亞蜷縮身體在床上,被褥包裹了他的身體,隻是床邊不再有尼德蘭,尼德蘭與他分房而睡。沒有了尼德蘭,他才發現自己有冷血症,手腳和身上冷到睡不著,但是沒有了他在身旁,這才是他失眠的最大原因。
他懷裡被捏著一件薄薄的東西,觸感光滑,料子是絲質的,隻有他知道,他懷中的深色的襯衫是誰的衣服。他從尼德蘭處偷偷藏下的一件衣服,在他關押自己在房間,日夜不見天日的時候,他輾轉反側,失眠到天明。
他身旁懷念睡在他身旁的人身上的體息,他分不清是香水還是體香,那叫他安心睡眠、凝神安魂的氣息。
那件衣服猶如是化作人形般,被抱在懷裡,衣服有著極為淡的尼德蘭身上的氣味。像是他去過尼爾斯城看見雪的那種氣味,冷淡的,風一吹就散開的香氣。
“沒有一個人比我還要思念你,發狂的,愛慕你,獨占你,要把你篆刻在骨子上,嚼碎了吞進了肚子。”
“在漫長的幾年裡,白天對我說不過是黑暗,黑夜於我是白日焰火的虛無。我想你,發瘋地想你。傭人們私下說我得了癔症。我整日渾渾噩噩,我懷疑是否患上了霍亂,從我年少時便明白了我對異性硬不起來開始。”
加西亞捏緊了懷裡的襯衣,就像是那個人在懷裡,自己貼在他耳後,摟在他脖子上,對他低低地、沙啞地說著:“你的折磨不過如此,我都挺過來了。為什麼還不肯獎勵我?”
風掃淨著長夜,清理掉大地上一切的思緒。
……
最近尼德蘭表麵很高興,因為蒙堤病好了,肯學習,非常認真專注地在做本該屬於他這個年齡、這個身份的事情。之所以是表麵高興,因為顧沉沉暗搓搓地在悲傷。
而當蒙堤病好的時候,他原以為是一切從頭再來的晴天,而霹靂的是他見到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性。是尼德蘭從尼爾斯帶回來的,葉彌說是她在自己受傷時候收留了自己。
而當加西亞看見那位女性的時候,說是女性,不如說是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女孩。發現她擁有著一雙湛藍的眼睛,銀色的頭發,麵容柔美,五官有著沒落貴族的氣息。舉手投足的姿勢,像極了他記憶裡的一位故人。
他怎麼想都沒有想起是誰,直到有一天那位女孩,無意中跟他提到一句:“你跟你小時候一點都不像。”
加西亞恍惚地看著她,猶如一語驚醒夢中人:“你的原姓叫休斯?”
眼前的女孩跟小時候的赫拉五官模樣幾乎是如出一轍。唯一不同,小時候她猶如布娃娃,長大後的她非常柔美,有種女性骨子裡與生俱來柔軟的性格,舉手投足保留了貴族的優雅,還有那從來沒有變過的溫文。
接受了學校學習的她文法尤為出色,藝術的才能十分出眾。
如果說是作為尼德蘭妻子的候選人,她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地位。若是尼德蘭肯為他未來的妻子著想周全,他可以將赫拉掛名到某位貴族名義下,當他們的女兒。於是,貴族的身份也有了。
隱去了真名姓的赫拉被認出,她點點頭,“我以為你多少會記起我,認出我來。”
加西亞冷笑,“我如何不記起你,從你出現我就深刻地記下你。”該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陰謀論地不相信赫拉是機緣契合地撿到了受傷的尼德蘭。第一次見她,她就被戲稱要成為尼德蘭的小妻子。以為從此見不到麵,再次寄信來要求成為他的妻子,加西亞怎麼不明白她“用苦良心”。
但是一向不對他隱瞞的葉彌,對此承認不韙:“確實是赫拉在雪下發現了我,並且救了我。”
加西亞氣憤,他覺得是尼德蘭深信了赫拉的謊言,真正首次救了尼德蘭的人不是赫拉。等他派人去調查時,他得到了的結果與尼德蘭所說的一致。他最怕的“天緣湊巧”發生。緊跟就是戲劇裡的“天賜良緣”。
對於眼前的已長做成人的加西亞,赫拉心裡有些隱隱的畏懼,不知為何的擔憂,這有可能是源自小時候蒙堤的嬌縱霸道地將她從尼德蘭的身上要拽下來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