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尼德蘭身上的蒙堤用手背擦著濕漉的小臉, 一邊努力地鎮定下來, 尼德蘭對於他哭,分兩種。一種是原則以外任憑縱溺的哭鬨, 他可以包容, 哄愛。但是另一種, 隻要是越過了原則線上, 尼德蘭會嚴格地要求他。
蒙堤抽咽著,用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想跟尼德蘭說話,“葉彌。”
他的葉彌麵容白色的,嚴肅地隻對他說道, “不哭了再跟我說話。”
蒙堤隻好把抹去了又掉下來的淚水用衣袖擦著, 本來是呼吸困難的哭鬨變成了斷斷續續地抽氣聲, 喉嚨帶著點沙啞,最後逐漸平靜下來, 才怯怯地叫了一聲:“葉彌。”
尼德蘭才將拍了拍他的背, 發現他背有點被汗浸濕的痕跡。他隻要一哭得厲害,就會身體出汗。叫來女仆, 為蒙堤換去貼在皮膚上的裡麵的襯衫。蒙堤看見了尼德蘭衣衫沒穿上,白色的手背紮著透明的針管。
蒙堤一邊脫去了襯衫,伸長了手, 女仆貼心地為他從衣袖裡拿出小手臂來。尼德蘭半臥在了床上, 看住麵前還帶著小聲的抽氣聲, 麵上還是濕潤的, 灰色的瞳仁裡還有著水花。
那小鬼一邊坐在他麵前,一邊伸手穿上了乾的襯衫,尼德蘭望住他,他終於止住了全部的哭泣。想依偎在他懷中。但是尼德蘭還在清洗傷口中。
看見尼德蘭的襯衫脫完了下來,高挑的身軀上,還有精健的肌肉,勻稱,帶著過於蒼白的皮膚。就像是油畫中體態豐腴的夫人的藕般的軀體皮膚。
他的黑發整齊地就在耳後,在脖頸後,襯托得他皮膚有種細膩感。讓他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殘暴的軍官。而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貴族畫家。
“你不應該凶我,葉彌。”那像是鑷子的工具,終於從尼德蘭身上的傷口拿走後,蒙堤趴在尼德蘭的懷裡。他的上半身是沒有衣物,蒙堤濕潤的小臉完全是貼在他的皮膚上。一邊哭腔還有地說著,一邊又頓感委屈地鼻子吸著氣。似乎還未哭完。
尼德蘭揉了揉他灰色的小短發,他發量不多,也沒有太少。細柔的,非常軟。像是銀絲,但灰色`色素居多。讓他看起來頭發是灰色的。“不凶你了。”
抬起眼,小睫毛掃過尼德蘭的皮膚。看向尼德蘭的下顎,鼻梁,和那眼睛。尼德蘭總是對他縱容。曾經有仆人說把他嬌縱得養成一個女孩兒。結果被尼德蘭知道了,手下把仆人打了幾條鞭子,趕了出去。
有時候,蘇珊夫人在沒有其餘人的情況下,一邊為他洗著鵝毛絨般的灰色細軟頭發,一邊淳淳地對他耐心說導道:“小王子,你已經九歲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你看有哪些同年齡的男孩還哭鼻子的?”
蒙堤抽泣著,一邊往尼德蘭的懷裡去蹭,但又因為他的傷口還在敷藥中。隻好蹭在他左手臂懷下。看見那個醫生拿著針筒,尖銳的針頭被逼出了一點藥液。
尼德蘭看見蒙堤那看圓了的灰色小眼珠,就用左手掌擋住了蒙堤的視線。蒙堤知道那醫生要為尼德蘭紮針,他自己最怕紮針了。蒙堤隻好彆過視線,去看尼德蘭。“你會死嗎,葉彌。”
“不會死,死了誰照顧蒙堤。”尼德蘭的平緩的聲音,就像是仿佛還在跟他講著睡前故事。
蒙堤眼前又是一片霧氣,不爭氣地又有情緒上心,非常難過,因為這句話。
“好了,不哭了。我要在這裡養一段時間傷。”尼德蘭摸著蒙堤那張軟軟的小臉蛋,輕輕地捏了一下,蒙堤皺起了小眉毛,聽見尼德蘭在說:“我聽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沒有按時去上學。是嗎,蒙堤。”
蒙堤聽見他上半句,喜出望外。他要陪自己好一段時間,忍不住高興起來。但是後半句卻讓他掉到了穀底。他又要上學了嗎,他還怎麼和他的葉彌在一起?
於是,養傷,和上學一起進行了起來。隻不過是由不同的人去做。
每天準時起床,在女仆的穿衣和洗漱的幫忙下,蒙堤穿上了灰色條紋的小製服,被抱上了餐桌。
餐桌另一邊的尼德蘭左手使用著刀叉,切下了好看的煎蛋,夾起來咬了一口。
蒙堤望住那張白色的臉,黑色的眼睛,抿成線的紅色的嘴唇微微一張,看見他使用餐具的動作優雅,坐姿悠閒,穿著棉質的長綿羊毛開衫,卡其色的長褲勾勒出他的腿肢。
看尼德蘭吃早餐,仿佛早餐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一樣。
蒙堤忍不住地、不多次數地撥動餐盤上的煎蛋和波塞冬香腸。
女仆早為他切好了早點,蒙堤吃著煎蛋,然後看見了桌對麵的尼德蘭,左手取起了玻璃杯,將玻璃杯的紫色液體喝了一口。
蒙堤於是找餐桌上的杯子,女仆貼心地為他呈上。蒙堤看見了杯子裡的是白色的牛奶,便皺起眉頭,“我要跟葉彌一樣的。”
尼德蘭敲了敲手邊的玻璃杯,言辭道:“你該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