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白蓮花在七十年代(十四)(1 / 2)

白楚蓮溫溫柔柔地回答:“我喜歡當醫生。”

性格溫柔人又美, 坐在後排一直關注著她的男生們蠢蠢欲動,而他們班的學霸謝毅航卻是率先站起來,自然坐在了白楚蓮身邊, 他是知道她的情況的,也猜測她是生孩子去, 到嘴邊詢問的話想了想又吞了回去,拿出筆記本遞給白楚蓮。

“白同學,這是之前的筆記。”

白楚蓮接過他的筆記, 正是今天上午解剖學課的筆記,謝毅航小時候學過畫畫, 能將整個人體圖徒手畫下來,在他的筆記上有不少圖, 寫得也很詳細,白楚蓮翻看了一下,大致知道課上在講些什麼。她抄寫速度很快, 當著眾人的麵就刷刷地抄起筆記,徒手畫的人體從骨骼到肌理脈絡精準得猶如印刷出來的,圍著她的那三個女同學看得眼睛碩大,這就是學霸的實力嗎?

沒一會兒,那位被學生稱之為“章骷髏”的解剖學老師就來上課了,這位老師本名章古樓, 用海城吳儂軟語念著和“骷髏”有幾分相似, 便得了這個綽號, 而他本人是個五十出頭的小老頭, 瘦骨嶙峋的,遠遠看著很像行走的骷髏。他早年在國外上大學,學成以後歸國, 在十年動蕩裡受到過衝擊住過牛棚,去年年底才被平反回到海城醫大,為人有些固執,尤其厭惡不好好搞學術的學生。

他是知道白楚蓮的,當時他特意翻了一下班上學生的成績,看到白楚蓮時他心中寬慰,等到開學第一天,她卻沒來報到,他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再等到今天見到這個明顯比周圍同學要光鮮亮麗的漂亮姑娘,他就徹徹底底心涼了,認定白楚蓮是個隻注重外表不會認真學習的人。

他心情不是很好,本就嚴肅的臉就顯得更難看了,解剖課上到今天,他將會給學生展示一次完整的屍體解剖。他簡單地進行了知識回顧,然後開始一邊講解一邊解剖,因為心情不好,他的講解和動作都比平時快上不少,一些基礎比較差的學生哪怕已經上了一個多月的課依舊跟不上他的進度。

而等到他將屍體遮掩住內臟的肌肉完全掀開,讓學生們徹底看清人體內部構造時,這些受了一個多月摧殘的學生依舊有不少人沒能承受住,麵露菜色甚至有衝出去嘔吐的。

謝毅航擔憂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白楚蓮,卻見她麵不改色,手不停筆,十分認真地觀摩著。章古樓一直在注意著她,甚至看到謝毅航對她的擔憂。

他板著一張臉,指了指白楚蓮,“這位同學,你來邊上仔細觀察他的內臟,然後告訴大家你看到了什麼。”

明顯強人所難的意思,謝毅航想為白楚蓮開口,卻被她拉住,白楚蓮衝著他搖搖頭,微笑著站到章古樓的身邊,猶如講解一般地娓娓道來,從骨骼看死者的年齡,從內臟看他身前承受過哪些病痛。

在她十分有親和力的微笑與動人的聲音下,屍體的猙獰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怖了,那些跟不上老師節奏的學生也在她的講解裡恍然大悟。

章古樓認真聽著她的話,刻板的臉上多出了鬆動,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掃之前的陰霾,他甚至大膽地將縫合針遞給了白楚蓮,讓她對屍體進行縫合——這在眾學生看來,完全是刻意的刁難,他們根本還沒有學到縫合針法,更不要說白楚蓮今天是第一天上課。

和平日裡的溫柔自持完全不同,白楚蓮此刻的眼睛散去了那層偽裝的氤氳,像薄霧退去的西子湖明豔動人,她睜著明眸,利落地拿起外科縫針,這種帶有弧度的長針與她慣用的繡花針不大一樣,但是並不影響她的發揮。

看到她的縫合手法並不是現在常用的手法,但是縫合處規整平滑,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新手所為,章古樓的眼睛也跟著發亮了。

當著眾人的麵,他立刻十分虔誠地向白楚蓮道歉:“白同學,我為我之前的傲慢與輕視鄭重地向你道歉,你現在已經比這個學校很多老師都要優秀許多,你在將來一定能超過我們這些陳舊的老人,成為一個極為優秀的醫生。”

他的話直白得不帶一點含蓄,他的眼神真摯而樸素,是一位真正對醫學飽含熱情的老師。

他激動地拉著白楚蓮的手說:“你的縫合針法是我沒有見到過的,但是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甚至比現在常用的都要優秀,如果那些教條主義的糟糕份子否定你,你千萬不要聽他們的話,那就是一群沒有專業知識的蠢驢!”

白楚蓮麵帶微笑,徹底摸清了這位章老師的風格,也明白十年動蕩裡為什麼他會受到巨大的衝擊。

果然,章古樓的一番話被迅速傳開,每一個來上課的專業老師都有意無意地在課上點名白楚蓮,除了個彆的刁難,大多數人為白楚蓮的才華而驚豔,在遲到了一個半月以後,她成為了這一屆裡最閃耀的新星。

一個學期下來不僅醫大的人知道她,附近幾所高校的人也對她有所耳聞,追求她的人不誇張地說,從學校的東門排到西門,每天幫她送熱水瓶都成了香餑餑,她們宿舍的女生托她的福在大學期間都沒打過熱水。

和白楚蓮走的最近的男生是謝毅航,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倆很快就會在一起,結果並沒有這一回事。

謝毅航確實在追求白楚蓮,他得知江勁鬆帶著孩子回了東方村,又曾私下問過白楚蓮會不會和江勁鬆複婚,白楚蓮隻是淡然一笑沒有回答。

他便又有了心思,畢竟江勁鬆是一個農民,被固定在土地上,而隨著知識差距的拉開,兩個人之間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不可能再會走到一起。

白楚蓮對他與其他追求者一視同仁,不置可否,她一心向學,比起男人現代醫學對她的衝擊更大,她固有的醫學體係被打破重新建立,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滿是新奇,她將所有的熱情都奉獻給了學習,心無旁騖。

六月份快放暑假的時候,她收到了江勁鬆的信,信裡夾著一張江白薇的百日照,三個多月的小姑娘是嬰兒最長肉的時候,小臉胖嘟嘟的,一雙繼承自母親的大眼睛像七月的葡萄,看著就討喜。

信裡還夾著一小段不起眼的乾草,但是白楚蓮一眼認出了那是曬乾了的石斛,江勁鬆在信中寫到,暑假將至他本來打算帶孩子來海城看望白楚蓮,但是他最近在嘗試著種石斛,地裡的石斛長勢不錯,想請她這位醫生去實地看看,如何將石斛種得更好,以便將來種植更多的藥材。

這位話不多的男人確實很會戳人心,他沒說任何關於自己的事,隻拿孩子和藥材說事,嘗試著尋找白楚蓮的興趣點。拿著那一小段曬乾的石斛,白楚蓮聞著那股子天然的淡香,確實被男人挑起了興趣,她決定如男人所願,暑假的時候去一趟東方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