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瓷倒是知道一二。
林止惜被好心人救了是救了,卻還在一些林家人的眼中存在一個影子。這樣的一個孽生子,多為林家人不齒,彆提認回家中,單純他的存在,就讓很多人坐立不安,恨不得他不存在過。
可是林家人到底還沒有心狠到要了他的性命,任由好心人將他養大,等他入了武道,有了修為,就給他派來了許多的人,作為他的管事,手下,護院。
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聽命與他,卻束縛著他。
看著他不許他離開這個院子半步,不許接觸一切的林家人。
在院子裡,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會去在意。
如果不是林止惜覺醒了血脈,他怕是要一輩子被囚禁在這個小小的院子中,終身不得外出。
林止惜掃了婉兒一眼,並未解答。他靠著吃下去的那顆不知道底細的藥丸獲得的自由來之不易,他還是很珍惜的。安靜的站在那兒,假裝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昨晚的那一場事故。
白晴空決定帶著林止惜去找那個落單的林家人,而林蘇瓷看完了這一場熱鬨,並不想卷入白晴空和林家之間,抬著手招了招,決定分道揚鑣。
“你們要去哪裡?”白晴空有些舍不得同行,特彆是林蘇瓷身後的那位師兄,有他在,白晴空起碼不害怕有人會給他們小隊伍找事情。
林蘇瓷很爽快的告訴他:“去虛度界,我要去找我師父,你要是忙完了,千萬彆來。”
主角走到哪哪哪都要出事,他可不想好好的日子過不安寧。
本來都帶著一臉笑意打算乾脆接受林蘇瓷的邀請的白晴空:“……”好像聽錯了哦?
“那正巧,我要找的人,也是從這裡前往虛度界的途中,一起吧。”林止惜出言挽留。
這個決定來的莫名其妙,所有人都不理解。
林止惜陰沉沉看了眼白晴空:“我不是因為喜歡你們,不過是擔心,沒有你們來,這個裝模作樣的陰|毒小人又對我下手!”
白晴空:“……我不是那樣的人。”
“昨天晚上……”林止惜隻說了四個字,白晴空火燒屁股似的撲上去捂著他的嘴,“那是意外,意外!”
林蘇瓷總覺著要是有這兩個人,途中怕是熱鬨不斷。
而先林蘇瓷一步答應的,卻是宴柏深。
“可。”
白晴空頓時啞火,掃了眼宴柏深。
“您……同意了?”
難道不該是林蘇瓷同意之後去軟磨硬泡麼?
宴柏深目光落在林蘇瓷身上,慢慢又轉落在林止惜身上:“我也想,見識一下林家人。”
這和他之前全然沒有興趣的態度截然相反。
“柏深你怎麼也有興趣去看林家人?”林蘇瓷笑眯眯道,“我也姓林啊,你看我不就行了嘛。”
宴柏深揉了揉貓崽的頭頂,目光柔軟了些:“要去……確定一些事情。”
既然他們絕對話語權的宴柏深都開了這個口,接下去的行程,就暫時還在一起走。
而有了這個深不見底的宴柏深在,林止惜不管有什麼小動作,都會顧忌三分,老實了許多。
從此地前往虛度界,要十天的路程。抵達林止惜知道的那位落單的林家人那裡,則是四天時間。
宴柏深的禦劍隻帶林蘇瓷一人,婉兒自己趴在她的法器上,白晴空隻能提溜著林止惜,踩著淩空劍。
淩空劍是上古神兵,身上有著太多的過往,已經形成了劍靈,被白晴空喚醒了。這是一把有著自我意識的劍,平日裡還算給白晴空這位主人麵子,可是這個時候,淩空劍全然不顧白晴空的麵子,一彆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神兵模樣,拚命墜在後麵,中間隔著婉兒,遠遠離開了宴柏深與林蘇瓷的周圍。
無論白晴空怎麼加速,淩空劍都像是老牛拉破車,怎麼也快不起來。
托了這把難得一慫的淩空劍的福,四天的時間,他們硬生生拖到了第五天。
這五天裡,林止惜被白晴空折磨的很慘。
倒也不是白晴空對他身體做了什麼,而是白晴空生怕林止惜這個唯一的希望跑了,把他看得牢牢的,任何時間都是目不轉睛盯著他,哪怕是林止惜在噓噓的時候。
林止惜還沒有被人這麼盯著過,噓噓什麼的都出不來,憋得身體難受,心裡難受。五天下來,人滄桑了一大截,倒像是風流過度的虛空。
幸好,再拖,目的地還是不會變,五天時間的功夫,林止惜終於喊了停。
三把飛劍落在了一處竹林外邊。
林止惜這會兒狼狽不堪,他不肯直接上門去,非要把自己拾掇乾淨整齊不可。
白晴空的衣服比他身量小一些,穿不得。
林蘇瓷看著兩人拉拉扯扯了半天,都不耐煩了,敲了敲身側手臂粗的毛竹:“我這裡有他能穿的衣服。”
幾個人目光都投向林蘇瓷。
“我不是才給柏深做了幾套衣服麼,”林蘇瓷話到一半,頂著林止惜驟然亮起的雙目,慢條斯理接了句,“不過不給你。”
後半句話說出來,旁邊讓人心驚的低氣壓才漸漸好轉。
林蘇瓷不著痕跡拍了拍自己胸口。
宴柏深嘴角一勾,伸手輕輕彈了彈林蘇瓷的額頭:“壞家夥。”
林蘇瓷抱著他手嘿嘿一笑。
他們拉扯了半天,最終還是婉兒看不過去了,虎著臉掏出了針線,飛快飛針走線,把他身上那件衣服改了改,再扔了一個清淨咒,乾淨整齊如新。
林止惜這才不鬨了,重新梳了頭,全身整齊了,才抬步走入那片竹林。
竹林裡有陣法,林蘇瓷如今不過剛入門,這裡對他來說就像是天羅地網。可他身邊的宴柏深,卻是天羅地網都要躲避的對象。
一路暢通無阻。
山間小院,還有雞鳴犬吠。
林蘇瓷看得清清楚楚,林止惜的嘴角有了一抹笑容。這是他見到林止惜以來,他臉上出現的最具有人性的一次。
裡麵這個人,對林止惜很重要。
“阿叔!”
小院外圍著的一圈籬笆樁與四方門的院子有些像,林止惜疾步上前,推開了柵欄門,臉上還帶著忐忑。
“阿叔,我是止惜,我帶了幾個人過來找您……”
林蘇瓷看著林止惜推開柵欄門的背影驟然一僵。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宴柏深微微蹙眉,伸手攥著林蘇瓷的手:“彆過去。”
林蘇瓷一愣。
前麵的白晴空跟在林止惜身後,上前兩步:“你怎麼不……”
他的話,也驟然斷掉。
林蘇瓷有種不好的預感。
眼前的林止惜背影開始顫抖,越顫越狠,腳下似乎踩到了石子,腿一軟,直接摔到。
白晴空急忙去扶他,未曾扶住,一起栽倒在地。
堵著林蘇瓷視線的兩個背影消失的瞬間,林蘇瓷看見柵欄門後,那片青石板小院子裡,空蕩蕩的地上,躺著一個人。
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