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單從封非是所站之位也能出一二。
雖然封居燕鎮在劍陣之首,封非是被擋在她身後,但他也護住了妹妹的命門要害,就像一道從不離身的影子。
而就在封居燕掃量一眾弟子之時,封非是手指幾不見地動了一下。
“那是……”烏行雪極輕地動了一下唇。
“清除咒印。”蕭複暄傳音道。
那是烏行雪和蕭複暄尋靈用的符咒,於方才的混亂之中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其他弟子包括封居燕自己沒注意到。
唯精於符咒之術的封非是察覺到了,還想不動聲色地清除它。
就在符咒痕跡即將消失的瞬間——
金鳴聲起!
一道劍直射而出,“鏘”地一聲橫擋其中。
封非是悄然放出的清除之術剛好撞在劍上,就見星火蓬然四濺,尖鳴引得所人一怔,齊齊循聲望去。
封居燕也猝然回頭——
封非是擰了眉,猛地蜷起手指。
然而已經晚了,眾目睽睽之下,那兩道尋靈咒印因為他的舉動,反而在那一瞬間明晰起來,浮起一層血色光痕。
眾弟子中,不乏人知之甚廣。尤其那符咒一亮,便好辨認得多。
於是人脫口驚道:“這……這是尋靈……咒?”
那弟子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所謂的“尋靈咒”就落在他們主、長老身上。然而這時話已出口,再收不回來。
眾所周知,凡間但凡用到尋靈符咒,總跑不出兩種境況——
要麼是靈魄受創或受病,離了軀殼,遊蕩在外。
要麼就是靈魄了不屬於它的軀殼,那便是世人常說的……邪術奪舍。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
若是後者,因為被奪的軀殼殘留著冤屈怨恨,那咒印泛著邪術才的血色紅光。
封居燕、封非是身上正是此種。
眼見為,那比千百句來我往的說服和爭辯用。
即便沒先前封居燕和烏行雪之間的對話,在場的所弟子也陷入這般死寂裡——不管是不是邪魔禍亂的源頭,這是邪術奪舍。
無辯駁。
那一刻,烏行雪和蕭複暄見了封居燕的神情,終於確定……她似乎真的不知道。
那位常被評價為“秀美畫又剛硬刀”的封主大睜著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身上的尋靈咒印。
她鬢發微亂,繡著“封”字紋樣的發帶綁在腦後,纏在長發裡,飄散風中。她低著頭,肩背筆直刀鋒。
今,那刀鋒正在輕顫。
過剛易折。
封非是著她的肩脊,忽然想起不知多年前,人評價過他妹妹的一句話——天縱英才,奇峰雋秀,秉刀但是……過剛易折啊。
他其快不記得那了,畢竟百年之前、年之時的事偶爾想起也隻浮光掠影……
何況更早之前呢。
“阿燕……”封非是輕輕開了口。
封居燕猛地抬了眼。
那雙鳳目時長露聰慧頑皮,後來成了主,便多是穩重和淩厲。唯獨在他們兄妹至親聊笑之時,才露出那之外的溫和嬌意。
而此刻,那雙眼裡沒上述任何,隻剩下難以置信的茫然和震驚。
他這個親妹不是好騙之人,自小就不是。
所以在封居燕開口之時,他便無辯駁了。
封居燕說:“我身上,為何顯出奪舍印記?”
她著封非是被劍擋下的手指,道:“果沒這道劍,倘若我方才不曾回頭,在做什麼?”
“我……”
“是要清除掉它嗎?”
封非是咽下話音,良久閉眼道:“是,我清除它。”
封居燕道:“所以知道啊……”
她攥著劍的手指太過用力,虎口崩開了傷口,順著劍柄淌下血來。她手指發著抖,劍就在震顫中輕輕嗡鳴。
她在嗡鳴裡盯著兄長,問道:“所以方才的話是真的,當真兩道不屬於這裡的孤魂野鬼,強占著本不屬於自己的軀殼……”
“我當是這千百人中混了什麼邪魔妖道。”封居燕一字一字仿佛含著血,道,“我還找得那麼仔細,原來是和我啊……”
“這,知道?”
封非是很輕地點了一下頭,道:“知道。”
他當然知道。
因為最初的最初,就是他徘徊在封高塔之下的續命陣中,在日複一日的陣局影響之下,不甘和遺憾越來越重。
某一日受了引導,帶著親妹早無動靜的靈魄,一並到了另一處世間,成了那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