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楊文欣嘴角一勾,順勢的站起身去接,目光不經意的燒鍋林芳。
因著要吃飯,桌上的東西大多都堆在的旁邊的茶幾櫃子上,電話掩在一堆果盤杯碟裡,楊文欣一伸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杯子,桌上堆疊過高的水果杯碟就嘩嘩的直往地上倒。
大家都手忙腳亂的趕緊去幫忙,就聽到林母具有穿透性的聲音都過話筒飄蕩在空中,“泓謙啊,你說小芳怎麼這麼狠的心啊,我都生病住院了,她手裡拿著幾萬塊錢給一分都不願意掏,娘實在沒辦法了,就當娘求你了,你偷偷先借給娘一點應個急,娘給你寫欠條……”
原本笑鬨的屋子突然靜了下來,陸泓謙謔的一下站了起來,還是靠近一步的陸泓澤迅速,強硬的搶過電話。
“哎呀,這碟子全摔壞了,瓜子都撒了。”旁邊一身夾克的青年高聲道。
“你等著,我去找個掃帚!”
眼看著眾人要岔開話題,楊文欣抿著唇,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林芳,“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按到了擴音。”
林芳的腦袋“嗡”了一下,她幾乎聽不見對方在講什麼。
羞恥,憤怒,荒謬,不可置信,一時之間林芳都沒敢抬頭看陸母他們的表情。
“都站著乾什麼,過來端飯啊。”陸母神色如常的招呼人,就連陸父也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倒是讓想看熱鬨的遺憾了一把。
“小芳沒事,你娘昨不還好好的打著電話,你要是不放心就給你爺奶去個電話。”陸母朝陸泓謙使了個眼色。
陸泓謙明白過來,就著客廳電話,迅速給林大伯家打了個電話,正好這個時候是飯點,林爺奶他們都在家。
陸泓謙電話一過去,對方就接了起來,聽陸泓謙說了原由,林爺爺就搶了電話,”沒有的事,小芳她娘好好在家呢,什麼生病借錢,家裡你二哥他們明都要上班了,不缺錢的。”
老爺子不愧人老成精,聽著聲就知道林母可能又出什麼幺蛾子,隻能儘力找補。
“要是不放心,我讓你大伯去喊你娘過來接下電話,咱村裡也就咱幾家有電話……”
隻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現在也不過是陸母他們幫著給她找點臉麵。
但是林芳現在根本沒辦法冷靜,滿腦子都是林母刺耳的嗓音,她一直都對林家沒有期待,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了,林芳還是覺得難堪。
楊文欣坐在對麵,不甘心這麼大好的局麵就這麼過去,神情低落的拉著林芳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順手!以為就是個普通電話……”
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美人落淚總是我見猶憐,旁邊的男同誌忍不住的安慰她啊,“沒事,這又不關你的事。”
“就是,明明是……”
眼看旁邊的陸家兄弟幾個臉色不好,一群人閉上了嘴。
“明明是什麼,怎麼不說了。”陸泓謙還在和林爺爺說著話,陸泓澤拖了把椅子,大刀闊斧的坐在人對麵。
眾人麵麵相覷,小心的打量著陸泓澤臉色,偏有人心氣不順。
“怎麼就不能說了,明明是你那嫂子親娘的自己說的,怎麼就不能說了。”
“就是,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這剛結婚,就有人見錢眼開來要錢。”旁邊還有人小聲的嘀嘀咕咕。
“程方,你找打是不是,我陸家的事還是關你什麼事。”陸泓澤平常玩鬨歸玩鬨,可要論護犢子,陸家那可是一脈相傳的,自己的親嫂子可容不得一個外人嘰嘰歪歪。
“我就是看不慣,咋,你就欺負女人行,有本事對著我來。”程方一直仰慕著楊文欣,這個時候,怎麼忍心看到人受欺負。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沒聽到我嫂子她爺奶電話,一個不知道打來的電話,就想往我嫂子身上潑臟水,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陸泓澤從小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也就是這幾年長大了才收斂點,袖子一扯,跟那青年就對上了。
“你腦子才有問題,人都喊名字了你聽不見?”
“喊了名字就是真的了,那我下回打你電話,喊你名字,你是不是得喊我叫爹啊!”
”陸、泓、澤!”論耍嘴皮子青年扯不過他,簡直被氣的半死。
“乾啥,你爹在這呢!”
青年氣的臉紅脖子粗,兩人差點沒打起來,還是陸泓峰推門進來,“不好吃吃飯,都乾嘛呢!”
一身軍裝,筆挺服帖,直直的站在那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一雙黑潭似的眼睛掃過來,幾個青年頓時就跟鵪鶉似的,不敢說話了。
客廳裡,陸母依舊神色如常的招呼著眾人,就是陸父也不見有什麼情緒。
隻是今天這事著實有些尷尬,眾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胡亂吃了幾口,好不容易等下午散了,林芳臉色勉強道,“我先上下樓。”
腳下一蹬,蹭蹭蹭就完樓上跑,隻是每踏上一節階梯怒火就高漲一分。
林芳感覺她的理智都要崩不住了,怒火像是緊繃的琴弦,下一秒就要斷裂開來。
拿起電話,播鍵,一下一下,林芳的指尖都在泛白,她聽著電話那頭林母哭天搶地的哭窮,林芳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錚的一聲就斷了,腦袋嗡嗡的,她甚至都沒注意到後麵跟上來的陸泓謙眼底的擔憂。
從穿越過來,她就一直安慰日子都是自己過得,尊嚴也是自己選的,她一直小心翼翼,努力了那麼久,明明好好的日子剛過,林母就開始搗亂。
“你!”她一張口,才發現聲音裡是止不住的哭腔。
林芳仰著頭,眼淚吧嗒吧嗒順著臉頰止不住的流,她不能想,以後該怎麼麵對那些親戚,她也不能想陸父陸母聽到林母伸手找陸泓謙要錢該怎麼想她。
“娘也是沒辦法啊,你嫂子一直和娘鬨,你爹和大哥也給娘使臉色,你有那麼多錢,你就當幫幫娘,算娘欠你的……”林母還在對麵念念叨叨。
“你,是看不得我過一天舒坦日子是麼?”林芳握著電話,聲嘶力竭。
她嫁過來才幾天!
大過年的,陸家所有人都在,林母就大赤咧咧的找她要錢,她拒絕了,她還有臉直接找陸泓謙要。
她就想問一問,就是再討厭林芳這個當閨女的,非要趕在這大過年的給林芳沒臉麼。
這還是當人親娘的麼,這怕不是有仇吧
電話那頭正哭天抹淚的林母突然被林芳質問的有一瞬間的停頓,但不過轉瞬又態度強硬了起來,“有你這麼跟你娘說話的麼,我怎麼了,就說我看不得你過好日子,虧我在家天天惦記你,你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
“一個兩個的,就看我現在病了,不能掙錢了,就恨不得讓我去死是不是?”林母說著說著就真的抱著電話嗚嗚的哭了起來。
林芳咬緊了牙關,她就知道,永遠跟林母講不通道理,你說東他扯西,你說南他扯北,反正永遠是彆人的不對,永遠是彆人對不她。
陸泓謙順著人的後背,扯過電話,小聲看著他,意思交給他。
林芳握緊電話搖搖頭,“樓下估計還要收拾,你先去看下,我待會就下去。”
哪怕和陸泓謙已經這麼親密,林芳還是不習慣這麼□□的把林母的無理取鬨攤在他他麵前。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她隻是覺得難堪,難堪到甚至想哭。
眼見林芳眼眶紅紅,陸泓謙心底一軟,快步去了門外,既然她不願意,他願意尊重她。
林芳緊抿著唇看人走去合上門,才鬆開了攥得骨節都有些泛白的拳頭。
電話那頭的林母還在扯著嗓子哀嚎,一瞬間,林芳突然就有些累了,心底一直翻滾的怒意一瞬間都消散了。
她累了,好累好累,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問了,隻是仰著頭努力不讓眼底的淚珠掉下來,她還記得昨天回門去師娘那,師娘叮囑她的過年不興流眼淚的,要開開心心的才對。
“我一直都想問問你,我不是你親生的麼?”平靜到有些冷漠的語氣。
林母生病要錢,浩浩上學找學校要錢,林建黨在城裡租房要錢,感情她就是取款機是吧,但凡林母這當娘的為她考慮一分,都不會張口說找陸泓謙張口。
要不是林芳長相和林家人有太多相似,要不是他在村子裡隱晦的問過她的出生,她都懷疑原身是不是林家抱養回來的孩子了。
可惜不是,原身就是林母親生的,隻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一視同仁的對待自己的孩子,她隻是遇到了一對心都偏到沒有了的父母。
“你說什麼?”她剛隻顧自己哭嚎,含含糊糊沒聽清楚林芳說得是什麼。
“我說,我是不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質問,林母有一瞬間的卡殼,反應過來以後,就是漫天的惱怒,“你這說得什麼話,我怎麼你了,你就說……”
林芳“喀”的一聲掛了電話,不等林母再播回來,林芳按響了小林校長家的電話。
一個接一個,小林校長家,林大勇家,然後林大伯家,林母不是拿身份壓她,村子裡有的是輩份高的長輩壓林母。
以前她是孩子,對,村裡的概念沒成家父母和孩子之間那就算家事,彆人管也頂多是說說勸勸,而現在不一樣,林芳成家了,她這些年給村裡捐了不少書本設備,她更是村裡第一個考出去的人,她在村子裡的影響力也是不同的。
現在的她隻要開口,總有長輩願意出麵。
大過年的,既然讓她過得不痛快,那就大家都彆痛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