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都沒說話，小姑娘還記得爹娘的話，即使害怕，仍是堅持伸手去拉林芳的衣袖，“姐姐～”
小姑娘估計膽子不大，林芳能聽到聲音裡明顯的哭腔和顫抖。
小姑娘生活條件可能不好，伸出的手指凍得和胡蘿卜
“姐姐，你幫我勸勸爺爺和奶奶吧，我吃飯很少的，我會煮飯，還會洗衣服掃地，我還會喂豬喂雞……”
小姑娘看著害怕極了，整個過嬸子都開始抖，一張皸皮的小臉哭的和花貓似的。
“求求留下我吧，不然我娘會打死我的！求求你了，我真的吃很少的。”
師娘撫著胸口看著小姑娘，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趙大妹他們還是不是人。
“趙青雲那個王八蛋呢。” 趙老師瞪著眼掃了一圈，也沒見著人，著大冷天的，把倆小姑娘人扔在這想乾啥。
“娘，大伯他們不要我們了～” 小姑娘委屈的哭得稀裡嘩啦，懷裡的孩子幾乎使不上力，眼看要掉下去的樣子。
想起娘和她說的話，小姑娘害怕的抽搐了一下，“爺，奶，妹妹再不治病會死的，奶，阿嚏，阿嚏！”
話沒說完，小姑娘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林芳這才注意到小姑娘裹著件寬寬大大，明顯不合身的破舊棉襖，空蕩蕩的套在身上，袖子後背東一塊西一塊縫了好幾塊顏色不一的補丁，可還是擋不住有棉花漏出來。
看林芳看她，小姑娘有些拘謹的摟緊了懷裡的孩子。
林芳皺了眉，轉身走了出去，對著來回幫忙搬東西的幾個老師道，“宋老師您等一下，我找個東西。”
巡視一圈，林芳眾多包裹中跳出一個眼熟的出來，然後朝人不好意的笑笑。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是林芳這輩子學到的教訓，孩子是可憐，是無辜，可他們都不是老師和師娘，都沒有經曆過他們的過去。
所以，這件事最終如何處理還是要看老師他們怎麼決定，在老師沒做決定前，她能做的就是遠遠避開，給長輩留夠做決定的單獨空間。
小姑娘噴嚏連天，眼看要抱不住孩子，師娘沒忍住接過小姑娘懷裡的孩子，孩子比想象中要輕的多，低頭一看，燒的滿臉通紅，正閉著眼不舒服的哼哼唧唧。
畜生，趙青雲他們簡直就是畜生們師娘抖著手，幾乎站立站不穩。
師娘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咬了下牙，差點脫口而出，要不他們養吧。
“你去看看小芳在找什麼？” 趙老師及時伸手接過孩子，打斷了師娘的情緒。
理智回籠，師娘閉了下眼睛，聲音低沉帶著鼻音道，“這孩子得送醫院。”
“我去看看小芳。”然後落荒而逃般留下一句。
雪地上，空留趙老師抱著個孩子與小姑娘對麵而立。
“你拿這個乾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師娘也過來了，看著林芳手裡的羽絨服道。
林芳抬頭，捏著衣服一瞬間有些踟躕。
師娘大概反應過來，張了張嘴，然後轉身去翻包裹，“這件太大了，我記得包裡還有你前幾年穿的衣服，小一點。”
翻翻轉轉，師娘拆了幾個包，終於找出來一大包，有棉襖，有毛衣，還有夏天的短袖襯衫，師娘保存的很好，折得整整齊齊。
挑出幾件小姑娘能穿上的短款棉襖和毛衣一類，師娘抱著衣服，泄氣式的拍了一下包裹，“他們就是群畜生。”
看人眼眶通紅，明顯情緒不對，林芳有些擔憂的看著人，“師娘～”
忍了又忍，師娘終究沒忍住情緒，“他們這是拿那倆孩子的命在和我賭啊！”
大冷天的，衣服不給穿，那麼小的孩子就這麼凍了好幾個小時，這不是拿命賭自己和老頭子會不會心軟麼。
“那是他們親閨女啊，他們怎麼就那麼狠心！”
師娘一下一下的拍著包裹，眼淚都下來了，“這群畜生，畜生！”
“師娘～” 林芳勸也不知道怎麼勸，隻能乾巴巴的扶著人。
“錢，衣服這些年又不是沒有給過他們，他們怎麼就這麼狠心，小的那個還在發燒……” 師娘憤怒又無力，心底擰巴的揪在一起。
她之前落了病根，拖著個破敗身體常年生病，治又治不好，也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她擔憂自己去了老頭子一個人孤苦，她心軟了，態度慢慢沒堅定了，給了他們希望，給過錢，買過衣服，試著接納他們……
就像給稻田裡吸血的螞蝗放血，一點一點，慢慢養大了他們胃口，漸漸的他們不再甘於一點點血液，麻痹了你的神經，趁你放鬆了警惕，一下鑽進你的身體，恨不得你去死，好痛痛快快的占據你所有的血與肉。
遠處，不知道趙老師最終和人說了什麼，隻見小姑娘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雪落了滿身。
林芳扭頭眨了眨眼睛，她不由想起了前些年在林家的那些日子。
“走吧，我們該去車站了，待會車彆晚了。” 趙老師接過師娘手裡衣服，連著兜裡掏出的一遝錢，也不拘多少一把遞給了一旁的宋老師，“麻煩你們跑一趟。”
“沒事，你們彆誤了車。” 宋老師擺擺手，也沒說啥。
能說啥，能做的，老趙這些年都做了，找過關係，磨過人性子，可結果呢！
哎，隻能說，命啊。
宋老師搖搖頭，“走吧，我和老楊肯定把孩子送到醫院。”
反正那些錢隻多不少，給孩子看了病，再買兩身衣服也足夠了。
師娘咬咬牙，擦了把眼淚，“走！”
林芳回頭，小姑娘遠遠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可又不敢過來，看著可憐極了。
“是我沒教好他們。”老師深深的歎一口氣，看著突然間老了不止三歲，人都頹廢了起來。
林芳又扭頭看著師娘，隻見師娘低著頭一點一點撫平衣服的褶子，讓人看不清神情，“走吧。”
師娘收回來目光，看向林芳，目光清亮，“小芳，你要記著，有些人永遠不值得同情，他們就像是伺機狩獵的豺狼，隻等著你心軟同情，趁你不備就死死的咬著你脖子，不吸乾你最後一滴血都不會放過你。”
“我試著替他們照顧過孩子的，給過錢，也買過衣服，可他們回報我的是借著孩子上門，眼睜睜看著我犯病，把我藥瓶挪遠一點。”
提起來就諷刺，大人的恩怨兩說，他和老趙自認對幾個孩子不錯，可她犯病摔倒，那幾個孩子沒有一個去扶她的，沒有一個。
她喊他們名字，讓他們幫忙拿藥，可幾個孩子縮在自己父母身後，沒有一個動手的，她知道孩子還小，懼怕自己父母，可她沒辦法不心涼。
罷了罷了，他和老頭子這輩子就那沒子女的命。
師娘抬著頭，目光落在窗外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時間人有些恍惚。
還是心疼的吧，林芳想著，師娘嘴上說的堅定，可那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孩子，不然眼底的難過又如何解釋。
“師娘！” 林芳心疼的抱了下人，撲在人肩上輕聲說，“您等我一下。”
說完，林芳提著褲腳就開始往小姑娘那奔去，她想她總應該做些什麼。
林芳承認，她有一刻心軟了，無論是娘的眼淚還是老師的恨鐵不成鋼，可最終決定她跑來的，是她從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上輩子的林芳。
隨著林芳越跑越近，雪地裡的小姑娘眼睛越來越亮，好像綴滿了星辰，帶著自己不自知的期翼，是奶奶要帶自己一起走麼？
可林芳終究要她失望了，她並不是要帶她走，隻是給她提供了另一條路，可能更為艱難，也可能更為雪上加霜。
雖然對一個半大的孩子來說有些殘忍，可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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