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說宋老師怎麼就那麼嚴厲啊……”
看眾人順利轉移的目光,林芳輕呼一口氣,捏捏課本裡的信封,確實蠻厚的。
忽然抬頭看向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韓金鳳,對方碰到林芳視線,迅速錯開目光低頭看書。
林芳皺眉,這韓金鳳……
好不容熬下午下課,寫完作業洗漱後,林芳迅速爬上床,拆開信封,“嘩”掉出來幾張軍用布票,還有幾張大團結……
迅速看完信,數數錢,這孩子不是把所有津貼、布票都寄過來了,這傻孩子……
捏著信,林芳裹著外套就下了床,踢拉著鞋就往宿舍外衝。
“大晚上的,你急衝衝的乾嘛去?”郭霞坐在床上詫異的問道。
“你們先睡,我去給我弟打個電話去。”話音未落,林芳早已遠遠跑開。
“什麼事啊,大晚上的還急急忙忙跑出去打電話?”韓金鳳好奇湊到郭霞旁邊,壓低嗓子神神秘秘一臉八卦。
“問我?我哪知道。”郭霞瞥了韓金鳳一眼,轉身抱著洗臉盆去水房了。
切~,拽什麼拽,大家誰不是農村的,有啥可拽的。韓金鳳翻了大白眼,撇撇嘴去自己床上躺下了。
林芳按著信裡號碼撥過去,等了半天,對方那裡傳話喊人,總算等來了氣喘籲籲的林小弟。
“姐!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林小弟喜悅的聲音透著電話都能感覺到。
“嗯,是姐。今天剛收到你的信,就給你回過來了。”
“你在部隊還好麼?”
“好啊,我和大勇在一起呢,上麵還有程東青也在呢。”
“姐,你都不知道東青哥現在是營長,在部隊可厲害了,好多人都佩服他。”
“嗯嗯,部隊訓練辛苦麼?這剛開始能不能跟的上?”林芳絮絮叨叨慢慢詢問著。
“能跟上,能跟上,我們教官還表揚我了,說我身體素質好,體能在新兵裡是最好的。”一聲比一聲急切,一副求表揚的傲嬌語氣。
“對對對,你最厲害了,誰都沒你厲害。”林芳笑的不能自抑,疊聲誇獎。
估計林芳自己都沒注意,談話間自己眉眼的笑意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林芳頓了頓,緩聲問道“建軍,你是不是把津貼都給姐寄過來了?”
“姐,我上次聽大嫂和大嫂親娘說了,家裡,家裡……”林小弟聲音低沉下來,吞吞吐吐猶豫道。
“我後來有問過大勇,也問過東青哥。”
“姐,對不起,我,我知道爹娘對你不好……”
聽電話裡半天沒有聲音傳來,林小弟急了“姐,姐~,你彆不理我啊,姐~”
“嗯,姐在聽呢,估計信號不太好。”
“嗯,姐,你彆難過,以後還有我呢。”
“姐~,你是我姐,我以後肯定不幫爹娘一起欺負你,你不能不要我,姐~”
林小弟急於找林芳要個保證,那天送人離開,就隱隱覺得姐姐神態特彆不對,打那天林大嫂親娘來林家吵過架後,林小弟就明白了,特彆害怕林芳連自己這個弟弟也不要了。
“嗯,怎麼會,你是我弟弟呀~”緩了半天,林芳仰著頭語氣輕快的回到。
“還有以後津貼不許都寄給姐,自己要留點,男孩子手邊怎麼能沒一分錢。”林芳語氣匆匆追加道。
“我在部隊又用不到,姐在外麵上學留著買衣服、買吃的。”
姐之前一直都沒做過新衣服,算算三姐都做了多少套了,部隊老人都說了,女孩子還要買什麼雪花膏的,頭繩,這些都要錢的。
“那也得自己留一些,萬一急用怎麼辦。”
“不許拒絕,不是叫姐麼,那要聽姐的話,乖。”
電話裡林芳聽著對方心不甘情不願回了一句“哦”,林芳噗呲一聲笑了。
“好了,回頭姐給寄好吃的好不,乖啊。”
“天晚了,掛了吧。下回再給你打。”
“姐~”
“姐~”
聽對方隻吭哧吭哧叫人,也不說彆的,半天遲遲也不掛電話,林芳笑著低聲哄人道
“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啊~,姐姐也舍不得建軍啊。”
“那你想姐姐的時候就多給姐姐寫信啊,一天一封都攢著,抽空了一起寄給姐姐啊。或者給姐姐打電話也成啊,咱倆有錢,天天打也成。”
哄了半天,聽到對方啞了聲音,半天才哽著嗓子依依不舍的和林芳道彆。
他還是個孩子啊!
掛完電話,林芳信步走出去,含笑看著手中的信,笑著笑著,好似有什麼東西從眼眶中滑落,一顆顆淚珠順著臉頰、嘴角滴落……
看淚水模糊了字跡,慌忙的拿衣袖去擦,越擦越糊,越擦越糊,林芳突然“哇”的一聲大哭,捏著信紙蹲下環住膝蓋,抱住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無所顧忌……
林芳本以為自己不在乎的,以為自己不在乎林母日常言語行為的貶低辱罵,以為自己不在乎林父道德孝道的誅心綁架,甚至以為自己不在乎一個孩子年少不確認的姐弟情深。
她本以為臨走的時候給林小弟喝了一杯靈液糖水,就算還了這三年的姐弟相處。她以為自己有著足夠的自製力,不去主動奢求一份不確認的親情。
林芳早做好了煢煢孑立,踽踽獨行的準備,她安慰著自己本就是一個人穿來,和林家本就不親近,即使以後林小弟偏幫林家人,也沒關係,自己也不會多傷心,挺多會難過一陣子罷了。
可這孩子的
一句“姐,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了”
一句“姐,你還有我呢”
頓時破了林芳的心底防線,也讓林芳潰不成軍,那些所謂的成年人本該有的強大內心,那些三年裡不得不受的委屈隱忍,那些熬不下去恨不得同歸於儘的念頭,所有的隱忍委屈似乎統統都冒了出來。
誰還沒有軟弱的時候呢,即使林芳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可她依舊是一個會哭會委屈的人啊,她也曾是一個怕疼怕辛苦有人嗬護的孩子啊……
她隻是舍不得曾經那些記憶、那些人而已,她隻是仍想記得那些陪伴了自己半輩子的溫暖和愛意,她隻是想這輩子自由愉悅的活著啊……
她並沒有傷天害理,也沒有奪人機緣,更沒有搶占資源啊,她隻是想光明正大自由的活著而已。
可三年了,再也沒有人對林芳說過一句“孩子,你受委屈了!”
十二月的操場,草枯樹黃,夜色蒼茫中明月高懸,這諾大的校園,好像隻剩一個哭泣的孩子,似乎要把這些年茫然無措的委屈通通發泄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我改了好多遍,可能筆力不夠,總感覺差點什麼。
書裡的林芳是一個清醒而矛盾的人,她清醒的知道怎麼做是對的,可現實的壓抑無奈讓她不得不咬牙堅持,整整三年多啊。她的心態早就潛移默化的崩了,從一開始朝著明確的目標隱忍前行,到後麵甚至有種想不顧一切的瘋狂,這心態早就不對了啊……
所幸,林芳有著清醒的認知
也所幸,林芳願意去調整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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