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穆伸手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禮。”
“鄙夫楊振,二位郎君如何稱呼?”
“在下薑穆,此為兄弟桑年。”
“卻也姓薑?”
薑穆笑了笑,“鄰家親友。”
“原是如此。”楊振暗暗想了會,不曾想到中原世家之中可有薑姓,他看了眼二人麵具,“二位這是……”
如無必要,早在交換姓名之時,便應摘下遮擋才是。
“先生見諒。”他摘下麵具,拱手微拜,“僅因樣貌過路城鎮常有微礙,故此不得已如此。”
楊振看了一眼,笑了笑,看了一眼,又笑了笑,“原來如此。是鄙夫多想了。”如此樣貌……難怪需要遮遮掩掩……城裡那些老老少少可以把他阻的一步也走不動。
楊振昔日也見過不少樣貌好的少男少女。可麵前的這位郎君卻又十分不同。他並未像尋常士族簪花敷粉,可麵貌俊秀,一笑如桃花,教人心生好感。此子儒雅清逸,觀其方才出手,又不像是尋常讀書士子般柔柔弱弱,溫和而不失疏朗,卻不知是哪位世家養出的好苗子,實在格外出挑了些,想必來去必是鮮花沉香環繞不絕的場麵。
如是家世不錯,僅憑這般樣貌,也足以在中正考察中拔得頭籌了。
俊秀端方,溫文有禮。武藝非凡,又無傲色。有儒家溫厚,又有莊家清逸,還有武人的俠義。哎喲,如不是自家小女已有婚約……
楊振瞬間好感滿級了,熱情相邀,“此地距我舍下已不遠,二位恩人是否去往坐坐?”
“多謝先生美意。此番外出遊曆,與桑年還應往洛陽一趟,卻不好打擾先生了。”
“二位要前往洛陽”
“正是。”
楊振撫掌笑道,“如此正好。小婿近日也將回訪洛陽親友一趟,二位如不嫌棄,過幾日與他同行也好。近年北境亂事頻發,二位若能與小婿同行,也好安全一些。”
“這……”
“二位恩人今日救我性命,楊某感激不儘。不若便來家中小坐,也好令楊某略儘地主之誼啊。”
薑穆點點頭,“如此,在下便不推辭了。謝過楊先生。”
楊振瞥了眼捆的話都說不出的強盜,麵無表情,“這二人……”
“待入城通知官府即可。”
“他們跑不掉吧?”
桑年微笑,低頭理了理自己剛剛有些皺起的衣袖,“你放心。我們有經驗的。”而且……少白的縛妖繩,他也不一定可以掙脫,隻是區區凡人,想跑絕無可能。
他雖說距離不遠,可三人步行到達時已近日暮。
厚重的梨花木門大開,門口兩個一人高的石獅鎮宅。
桑年微露不喜。待楊肇開口言請,桑年才覺得來自門口鎮宅獸的抵觸之情消散了些。
紫金楠木的門匾上刻著楊府二字,筆跡瀟灑又不是穩重,也不失為書法佳作。
華陰楊氏。
桑年看到那一片灰石紅木大氣端方的府邸時,愣了一會,傳音薑穆道,“早聞華陰楊氏,莫非……”今日撞到的這位姓楊的就是楊氏人?
薑穆但笑不語。
楊肇看他淡然無比,全然不曾因這雕梁畫棟動容,心下更是欣賞幾分。
倒是桑年看著,知他心中早有數了。他自己掐指算了算。
楊振,本名楊肇。華陰人。東漢名臣楊震十四世孫。楊震少時有才,五十入仕,為人剛正。楊肇作為子孫,也算是繼承了父輩品性。幾年前楊肇奉命西征東吳,昨年十一月,楊肇率軍到達西陵,受吳叛將提議,翌日攻打長圍夷人防守之處,結果中計失敗,軍將傷者眾多。武帝震怒,下旨革去楊肇官職,將其貶為庶人。楊肇一路西行,歸來華陰祖宅了。
因著是貶官歸來,楊肇自不好大動乾戈,不想輕車簡行,反倒令山林賊匪鑽了空子。正逢薑穆二人路過,順手相救。
桑年不得不感歎,好生幸運。如不是少白對人族善心,尋常妖精路過,不幫忙再殺一下已是留情,豈能有心助他脫險。
楊肇望著這已有十年不見的故居,心中可謂百感交集。是否做官於他而言其實算不得什麼,隻是因兵敗被革除官職,卻還是令人難免失意了些。也罷,好歹家中還有人在廟堂,可穩住家族榮光便是,他歸宅便當是難得逍遙了。
他這灰頭土臉的一路回來,嚇得府中人魂飛天外了。
他們慌忙地領人進門,楊肇先將二人安排進客房,才轉頭去見了自家等信良久的夫人去了。
清晨,薑穆醒來時,帶了桑年正式拜會楊氏夫婦。
很顯然他是一個初見便可以贏得他人好感的人。許多人與他相處,都會覺得安心和放鬆,而他長久以來所接觸的一切……讓他和男女老少都會保有無數共同愛好。
他們有個女兒,名喚楊蓉姬。薑穆知道這個,僅僅是因楊肇家那位小婿幾日前過來辭彆,喚了一句蓉兒而已。
這倒是不得不提,楊肇家小婿名喚潘嶽,字安仁。
年僅十二,已有才名。
作者有話要說: 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