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與他的靈魂相互捆綁,準備一點一點將它蠶食,卻沒想到,當時掌握著蘭姆身體的是12號人格。
當12號人格被收回蘭姆體內,主人格再度占據蘭姆的大腦時,撒旦也跟著一起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現在撒旦什麼也不是。
這場意外使他變成了一抹寄生在蘭姆體內的幽魂,變成了一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廢物。他要想掌握這具身體,就要首先掌握12號。
他想誘惑12號,讓12號成為魔鬼的信徒。然後他就可以取代12號,成為蘭姆真正的副人格之一。
隻要他成功取代了12號,憑借他魔鬼的能力,要想弄死那其他23個聖嬰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誰知道這個12號這麼難對付!
撒旦的臉色青紅紫綠。
這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他開出的條件如此誘人,可12號就像是能夠一眼看穿他的謊言似的,半點都不上當。
秦非單手撐腮,漂亮的眉頭微微蹙起,望向他時一臉憂色: “喂,我說。既然你不是我的裡人格,能不能不要再頂著我那張臉了呀。”
“看起來真的很奇怪。”
撒旦: "?:/@%##!!!"你真的很吹毛求疵!!
怎麼,連這也要嫌棄他嗎??他可是偉大的撒旦!是偉大的魔鬼!用一下他的臉怎麼了?
這張臉也不過就是皮膚比一般人白了一點,五官比一般人好看了一點,臉型比一般人流暢一點,頭發比一般人多一點……
還有什麼其他特彆牛逼的地方嗎?怎麼他還用不得了??
撒旦的身周縈繞起一層黑色煙霧,像是龍卷風一樣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漩渦。煙霧散去,他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哦哦哦哦!”
直播廣場掀起又一層振奮人心的聲浪。
"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撒旦的真容!"
撒旦在以往的每一期直播中,都是以當期12號的麵容示人。這一次觀眾們終於開了眼。
作為
一個已經存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墮天使,一個在地獄的業火中生存的惡魔,撒旦原本的模樣同樣十分英俊。
他有著一張更偏向於西方人的五官深邃的麵孔,猩紅如血色寶石的瞳孔中燃燒著火焰般的憤怒。他背後的羽翼變得比先前更加巨大,幾乎將整個臥室填滿。
每一次呼吸間,他的翅膀都輕輕地震顫,黑色羽毛飄散在空氣中,緩緩墜落在地上。
詭異,華麗而唯美。
光幕另一端的觀眾們開始瘋狂掏金幣截圖。而秦非則對此給予了十分不解風情的評價。“掉毛有點嚴重。”他說。
撒旦:???如果撒旦是一個平常人,這個時候可能已經需要上呼吸機了。
他真的快要被氣死了!到底是誰!準許他用這種評價家養貓咪一樣的語氣,對尊貴的魔鬼說話的??!
撒旦覺得自己快要鬼格分裂了。
他的左半邊大腦在叫囂著,想要翻個白眼調頭就走。右半邊大腦卻鬥誌昂揚,立誌一定要把眼前這個該死的家夥給拿下。
他還沒有意識到,一直以來以蠱惑他人為生的他,遇見秦非以後,不知不覺便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了。
一個動不動就被刺激的暴跳如雷的家夥,還能蠱惑得了誰呢?
撒旦沒空想這複雜的事,撒旦怒火中燒。
他的左腦和右腦各幻化成一個小人瘋狂打架。最終,右腦打贏了。
撒旦憋足了全身的力氣,向秦非猛地衝了過來!
在漫天散落的黑羽間,他憤怒地咆哮著: "渺小的人類,希望你今後能夠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隨意挑戰魔鬼的底線!”
雖然這樣會遭受很大的反噬,但撒旦實在忍不了了。就算是硬碰硬,他今天也一定要出手,給對方一個教訓!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無疑再次刷新了撒旦的世界觀。
就在他碰到麵前那人的一刹那,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他沒能成功將那個薄弱的靈魂吞噬。
他沒能看見他在自己麵前消散,化作片片黑色碎羽落在地麵。
砰!
一聲劇烈的響動過後,舞動著羽翼的男人就像是狠狠撞在了一堵實心的牆上。
他被重重地彈飛了出去。
下一瞬,又是砰的一聲。
這次撒旦真的撞上了牆。
後腦勺和後背都傳來痛楚,撒旦愕然地坐在一地羽毛當中,他低垂著頭,身體輕輕發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同樣讓秦非有些意外,他愣怔片刻,略帶擔憂地望向撒旦: “喂……”怎麼一抖一抖的。不會被氣哭了吧……?
撒旦抬起頭來。
他看向秦非的眼神就像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怪物。
“你、你……”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撒旦的嘴唇顫抖著。
秦非沒聽明白: “誰?”
可撒旦已經一句話也不願意再說了。他急急忙忙地抖動著翅膀,從地上站起身,向鏡子那邊衝去。
毫不掩飾的焦急神態,就像是被火燒了屁股。
在已經一條腿邁進鏡子之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對著秦非床底的方向揮了揮手。那個裝著山羊頭骨的黑色漆木盒子就那樣,當著兩人的麵飛了出來。撒旦大手一揮,盒子瞬間燃起一蓬火,懸浮在半空中,片刻便燃燒殆儘。撒旦鬆了口氣,神色異常複雜地看了秦非一眼,一言不發地鑽回了鏡子裡。看他那模樣,大約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秦非第二次了。
秦非茫然地眨眼。
所以,誰來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夜晚的鐘聲敲響7次,秦非依舊沒能徹底搞明白撒旦抽了什麼瘋。他唯獨可以確定,在撒旦最後進入鏡子前,望向自己的那一眼中,切切實實地寫著恐懼。
有什麼東西是能夠嚇到他的?他可是一個魔鬼。
聖嬰院整個副本都是基於蘭姆的精神世界所構成,視角非常局限,副本中的怪物也都是蘭姆的人生中曾經接觸過的。
在這些人裡麵,秦非實在想不出撒旦可以害怕哪個。還有那盒被他燒掉的東西。
山羊頭骨、蛇、十字架。都是召喚邪靈需要用到的祭祀品。
看樣子,撒旦是生怕秦非再找到他。
秦非的眸光逐漸變得清明,他的耳畔浮現起一個聲音,那是在上一個副本當中,鬼女對他說過的話。
"你的身上有他的氣息。"鬼女這樣說道
。
總而言之。與他有關的一切。秦非隻有在見到汙染源之後,才能有更進一步的了解了
外麵傳來修女的聲音,在晚餐即將開始之時,那些頭昏腦漲的玩家們終於清醒了些許。
三三兩兩的身影從臥室挪進餐廳,這次沒人有力氣再作妖了。
大家有氣無力地做了個餐前禱告,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十字架,悶頭解決起桌上的食物。
雖然整個過程安靜又和諧,但秦非依舊從空氣中讀出了幾分不對味來。
總覺得不少玩家的表情都過於苦大仇深了,時不時扭動著身體,看起來非常難受的模樣。
“他們的裡人格對他們的影響越來越大了。”
晚飯結束後,秦非、蕭霄、三途和鬼火又一次聚集在了秦非的臥室。蕭霄告訴了秦非這其中的緣由。
他和鬼火傍晚時單獨聊了幾句,鬼火似乎是想從蕭霄這兒套點秦非的消息,奈何蕭霄本人對此也隻是一知半解,完全說不出什麼一二三來。
倒是鬼火,聊著聊著就開始大倒苦水。
他和三途各自拿到的裡人格任務分彆是“偷竊”與“屠殺”,這兩個任務都沒法做。因此,從昨天到今天,他們都直接將休息區中的那條規則給無視了。
反正也不會死。
可誰知,死雖然不會死,活著要遭的罪卻半點沒有因此而減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便會浮現出裡人格的模樣。
甚至還出現了幻聽和幻視的症狀,無論睜眼還是閉眼、走動還是坐下,鬼火的耳旁都不停地有個人叫囂著,讓他去偷修女的……
“啪!”鬼火抬手,重重扇了自己的臉一巴掌。
MD,這個副本真是打得人想死。
秦非聽得嘴角直抽抽。
他甚至由衷地感謝起係統,給自己安排了撒旦這樣一個可愛的寄生魔鬼。
“已經8點多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回裡世界?”三途在眼睛裡全是紅血絲。
她的狀況比起鬼火也沒好到哪兒去,渾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像是在灼灼燃燒著,一旦不注意,隨時都會火山噴發。
根據他們幾人在晚餐前商議好的決策,今晚
0點之前,他們必須要再次推進表裡世界的翻轉。這就意味著,又有玩家要因此犧牲。
秦非頷首: “如果在0點之前出現了死亡,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事。”
假如沒有出現死亡。
就隻能由他們來創造死亡。
秦非平靜地詢問三途: “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人殺死的話,你覺得,最合適的是哪個?”
三途皺起眉頭。
這問題著實有些難以回答。
她思忖片刻: “6號、19號、21號。”這三個是金屬掛墜快要滿格的,即使他們不出手,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她在秦非桌上撿起紙筆,一邊思索一邊記錄著。
“接下去是3號、5號、23號。”他們是次一級的。
寫完,她放下筆。
秦非看著三途在紙上勾勾畫畫,不由得彎了彎唇角。
如果沒有這該死的副本直播,以三途耿直的思維,生活在法治社會中的她一定這輩子都是一個良好公民。
即使是在聚眾計劃殺人這樣危險的時刻,她腦海中最先運行的邏輯,依舊是“怎樣才能對所有人造成最小的傷害”。
但事實上。
秦非道:“你不用去考慮其他人”
或許是因為對“殺人”這個工種不太熟練,三途的思路出現了嚴重的偏頗。
她好像覺得,去弄死一個原本就離死不遠的人,要比弄死一個活得好好的人合理些。可其實,根本沒有人想死。
“你不用去考慮誰快死了、誰還早著,也不用去考慮誰該死、誰不該死。”這安排是無意義的,隻會為他們的行動徒增累贅。
“你隻需要想清楚。”
“誰死對你來說獲益最大,後續帶來的麻煩最小,這就足夠了。”
青年的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麵,他漫不經心的懶散語調中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判意味,仿佛他和他口中那些即將倒黴的家夥完全不是一個物種似的。
那清淺的琥珀色眼眸,在此刻似乎也變暗了些許,與他素日裡溫和微笑的模樣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該選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