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聽。"
"不要觸摸。"
那粗獷的、帶有力量感的、像是能夠浸透石質牆壁沁到牆麵另一層去似的字樣,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骨縫發冷。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留下這樣的警告?
為什麼不能和他們產生任何的交流?
莫非——
秦非的腦海中浮現出各種不同詞彙。
誘導?
催眠?
青年站在囚牢前,沒有流
露出任何的緊張之色來。
在副本外的真實世界中,為了解決自己突然出現異常的情緒問題,秦非曾經嘗試過無數次此類的心理治療。
統統無效。
雖然這樣說未免有些太過極端。但,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人能催眠得了他。
觀眾們在彈幕裡哈哈大笑。
“老婆怎麼張口就來啊!”"老婆會說話就多說點,老婆說什麼我都愛聽!"
如今秦非直播間中播出的一切劇情,都是他們過往從未看見過的。係統並沒有特意給牆上的規則鏡頭,因此觀眾們也都沒看清那些字樣。
有靈體站在光幕前,回憶起記憶中與0號囚徒有關的往期直播畫麵:“我記得這個0號還挺厲害的,他除了會用斧頭砍人以外,好像還有點精神控製的能力。”
就像沉默的羔羊中的漢尼拔,總能在不知不覺間,通過肢體語言與話術,引導著其他人順從他的心意。
"反正就是不能和他搭話。"那靈體總結道。“一旦和他搭話,心智不堅定的人不超過三句就會被他帶跑偏了。”
0號甚至在以往的某一期直播中,成功誘導了一個玩家,在僅差一步之遙就能通關副本之時決絕地轉身,撞向了他的斧頭。
自殺了。
“我焯!”
那些不明情況的觀眾們聞言,不由得紛紛露出駭然之色。"這麼恐怖嗎?"“那主播剛才……”
“主播肯定沒事啊。”分析情況的靈體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主播那叫搭話嗎?那根本就是在懟人吧。"
此言一出,旁邊頓時一陣嘩然。
“哈哈哈,老婆:桀驁美人,一身反骨!”
熱鬨的場景,引得那些站在外層和遠處的觀眾紛紛伸長脖子,心癢難耐地望了過來。與此同時,正在直播的光幕中,0號在聽完秦非的話後同樣也十分明顯地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直勾勾地盯著秦非看了片刻,而後捧腹哈哈大笑。
那笑聲中蘊藏著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癲狂。
秦非充耳不聞。
他雖然站在0號囚徒對
麵,心裡想的卻完全和0號沒關係。
秦非正在思考一件很要緊的事。
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應該做些什麼去吸引鳥嘴醫生過來了。
可是。
既然他已經知道,所謂的24名聖嬰其實隻是蘭姆的24個副人格。那麼。弄傷他自己,真的可以引來鳥嘴醫生嗎?
副人格在裡世界甚至都不算是單獨完整的人。
秦非甚至懷疑,就算他在地牢裡當場切腹自儘,對於鳥嘴醫生來說,或許也就是“8號囚徒蘭姆的人格分裂對象消失了一個”。
僅此而已。
要不之前都已經死了那麼多玩家,醫生怎麼一次也沒出現過呢?真正得到過醫生關照的人,隻有——
秦非抬起頭。
他望向囚牢中的0號。
那雙清透到與這座肮臟地牢格格不入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莫名的思忖。
"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和剛才那種針鋒相對的語氣截然不同,態度竟然異乎尋常的好。青年笑眯眯的,漂亮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他的神色柔和親切。
“我有個事,想拜托你幫一下忙。”
當兩個蠱王相互對望時,究竟誰會技高一籌呢?
總之,10分鐘後的0號表示:如果早知道12號托他辦的事是這個,那他當初一定不會點頭答應。
秦非並沒有告訴0號他究竟想做什麼。
但,0號已經從秦非的動作中讀懂了他的意圖。
因為秦非在招呼他靠近囚房的欄杆以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出一把小刀,狠狠地向他刺了過去。
0號捂著自己正在淌血的耳朵,目光中難得地顯現出些許愕然。
很快,他明白過來,12號是想以他為餌,將醫生喊回地牢。雖然如此,他卻並沒有多麼憤怒。
自從早上在回廊迷宮中,他被秦非戲耍一通、又被設計成了做掉2號的刀以後,0號囚徒在麵對秦非時,就總有一種微妙的縱容。
這是因為他覺得麵前站著的,是一個足以與他相媲美的敵人。是他對於棋逢對手的期許與容忍。
溫熱的血液順著0號
的脖頸和指縫間流淌下來。
他舉起手放在眼前,伸出拇指與食指輕輕撚了撚。很快,指尖被血色模糊成一片。
“多麼好看的顏色。”0號囚徒輕聲呢喃。
他望著那抹血色出了會兒神,忽然回頭,與秦非對視:"既然拜托我幫忙,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好處?"
0號也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因為秦非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真的依他所言湊上前去了。
那個青年就那樣站在那裡。
他說話時的每一句尾音,眨眼時睫毛掀起的每一個弧度,呼吸時為空氣帶來的每一次震顫。都像是帶著惑人的鉤子。
令人完全難以擺脫,不自覺地便向他靠攏過去。
但,無論如何,反正已經著了道。
秦非對此並沒有異議。他十分讚許地點了點頭: “確實。”
不然豈不是成了白嫖?
他可不是那麼不要臉的人。
秦非思忖片刻,鄭重其事地給予了0號答複: “你一定還會有機會再出來的吧?”雖然是疑問句,使用的卻是肯定的語調。
以0號目前的狀態,要想越獄,絕對難上加難。他的雙腳被鎖鏈牢牢捆住,鎖鏈下方還墜著沉重的鐵球。
他的雙手被木質枷鎖拷住,就連脖子上都像拴狗一樣拴著尖銳帶刺的繩索,完全限製了他的行動能力。
假如他一直是以這樣的狀態被關在牢房裡,今天早上根本不可能越獄。
0號一定是找準了什麼機會。
例如看守進出門送飯、或者彆的什麼——這牢房可能有放風時間之類的?秦非一邊推測一邊述說著自己的猜想。彈幕裡瞬間又刷起一片誇讚之語。
"什麼什麼,放風?我記得之前好像就有大佬說過,夜裡12點囚徒們會出來放風,對吧?"“哦哦!老婆怎麼又猜出來了!”“我美麗又聰明的老婆。”
"小秦我的神!預言帝非你莫屬!"“神探秦洛克!”
觀眾們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秦非適時地調出彈幕界麵,他看見了空氣中不斷飄飛的文字,露出一個帶著些許羞赧的青澀笑容:
"你們也太
誇張啦。"
他眨眨眼,關掉彈幕,再度將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身前。
"等你下次出來的時候,我會幫忙,將6號和他的兩個朋友引到你這邊來。"秦非笑容純澈,露出一排細細的潔白整齊的貝齒,看起來單純得不想樣子。
——說出口的話也非常不像樣子。
"你不是喜歡鮮血,不是喜歡殺戮和破壞嗎?"他的聲音壓的低低的,顯得格外具有誘惑力: “那幾個人非常帶勁,你一定會滿足的。”
多麼有趣的計劃!
0號的眼睛亮了起來。
誠然,比起那什麼見鬼的6號,他對眼前的12號更加感興趣。可12號口中描繪的那幅畫麵,也的確調動起了他血液中的興奮因子。
透過地牢中燭火昏暗的空氣,0號似乎看到了他孩提時期每年都最渴望看到的那顆聖誕樹。那棵樹下總是堆滿了禮物,每一個彩色的包裝中,都藏著令人激動而雀躍的瑰麗夢境。
"如果我有時不在,我也會讓我的隊友接下這項任務。"秦非仍在講述著他的計劃。
“你放心。”
他輕輕叩擊著囚室的門欄。
“我說到做到,一定不會食言。”
神父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唇畔漾起一顆小小的、甜蜜的梨渦。秦非話音落,剛才還在不斷輸出溢美之詞的觀眾們徹底啞了聲。……?耳朵好癢,掏一掏,應該是聽錯了吧。
啊,沒聽錯?
觀眾們: "……"
大無語家人們!怎麼會有這種人,拿彆人的命來送人情啊??
還說自己沒有不要臉。明明就沒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