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走下觀星台,停下了腳步。
“你何必這麼絕呢?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啊?”係統歎息又唏噓。
陳容抿了抿唇:“做戲就該做的全一些,她向來喜形於色,慕容乾坤逼得緊,指不定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係統也明白陳容的顧慮,一邊是慕容璃的安危,一邊是陳家父母的安危。
她或許可以自己獨善其身,卻不能把旁人都拖下水。
係統認真道:“你真的成長了許多。”
陳容苦笑了一聲,成長到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嗎?
“說實話吧,慕容璃也是她,對不對?”
聲音篤定。
“啊,是啊,還真是瞞不過你啊。”係統低笑了一聲:“你看就算我開局給你打馬虎眼了,你還是無可避免的喜歡上了她不是?”
陳容垂眸,心頭微澀:“之前因為她性格差異太大,一時間沒有確定罷了。”
這次決裂之後,慕容璃終於開始好好吃飯,好好學習禮儀,賞賜一樣接一樣的往逸華宮裡送。
直到送來了大紅喜袍,鳳冠霞帔。
國師府的紅綢燈籠也一樣一樣掛上,陳容凡事不參與,可是背地裡卻花了不少心思——可一張喜帖都沒有寫。
她們見過一次,在祭天大典上,慕容璃儀態端莊,陳容舉止清冷,相見也裝作是不相識。
而這段時間朝中又有了不小的波動,慕容夜玄回了朝,而慕容極終於露出了蟄伏已久的獠牙,慕容乾坤的身子一日一日消瘦,精神頭也一天不比一天。
太醫們踏破了宮門也束手無策。
正是一月,皇城覆雪,黃梅開的正好。
國師府這邊依舊是淒淒冷冷的,落葉落了幾輪,終於在冬日裡掛滿了霜。
本是大婚之日,可是一個賓客都沒來。
陳容坐在空曠的大殿裡,目光怔忡。身上穿著的紅色喜袍,襯托的她容顏極美可是眼眸卻有化不開的深沉。
“送親的車隊已經到了城門口了。”管家忍不住提醒,他雖然是慕容乾坤的人,可好歹還是有些良心的,“您若再不去,便見不到了。”
陳容站了起來,呼了口氣:“備馬。”
管家一樂:“哎!”
公主和親是大事,不少官員百姓都夾道歡送。
慕容璃穿著厚重的禮服,翠釵壓髻,唇上的丹脂紅的宛若牡丹,立在城門口的雪地裡,身後是招搖地幡旗,畫著東升皇室的圖騰。
侍女護衛羅列著,一排馬車和押送的嫁妝幾乎看不到儘頭。
她斂眸聽著慕容乾坤的教導,還有兄嫂們或者真心或是假意的關心,心思卻不在此處。
“今日太師大婚。”她恍惚地開口,目光抬起來看著高高的城牆。
“往後便不要記掛著她了,她會很好,你保重自己便可。”慕容乾坤呼吸一窒,沉聲道:“可還有什麼想要的?乘著還沒離開……”
慕容璃低下頭突然無端端說了一句:“我想吃糖。”
那時候陳容蹲在秋千下哄她,給她的那種糖,很甜,甜的難以忘懷。可是此後她翻遍了整個京都都沒有找到。
慕容璃的眼睛裡升起了一股霧氣,壓抑著淚,倉皇地轉過身背對著眾人,“我走了。”
護送的隊伍也肅然起來,準備出發。
可就在這個時候,馬蹄聲踏破了安寧。
慕容璃回過頭正好看見一身紅衣從馬上翻身下來的陳容,身子瀟灑輕盈,踩著冰雪而來,眉眼掠人奪目,美的很有攻擊性。
有護衛攔住了陳容。
慕容乾坤眉頭緊緊地擰起:“國師不好好成婚,來這裡做什麼?”
陳容喘著粗氣,看著在馬車邊回頭看自己的慕容璃,抿了抿唇:“阿璃畢竟和我師徒一場,她這一去便再難相見了,我來送她一程有何不可?”
慕容璃閃動著長睫,還沒來得及反應眼淚已經下來了,趕緊抬手抹去了淚,可是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麼著都不聽話。
大步走了過去,到了陳容身邊,胡亂地擦淚,揚起哭花了的臉,“太師,你好好看看我,我要嫁給彆人了,你一定要記住我最好看的樣子……”
“你的新娘子不如我好看,往後都不會有我那麼好的人,那麼那麼的喜歡你了。”
陳容不顧慕容乾坤黑了的臉,抬起手揉了揉慕容璃的腦袋:“你隻管放心地走,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不要怕,我永遠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慕容璃哭著撲進了陳容的懷裡,緊緊地摟著她的腰,低聲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一直都隻喜歡你。”陳容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
“我們真的沒有退路了嗎?”慕容璃聲音裡帶了一絲乞求。
陳容沉默了,半晌才推開慕容璃,抹去她眼角的淚:“到時間了,快走吧。”
慕容璃被攙上了馬車,看著簾子垂下,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無聲地掩麵哭了。
“來人啊,快把國師遣送回府完婚。”慕容乾坤怒斥。
陳容卻冷笑了一聲,看著慕容璃的馬車遠了,回過神牽著自己的韁繩,“不必勞煩陛下,臣自己會回去。”
安鐘道本以為慕容乾坤會發怒,正盤算著怎麼勸,沒想到慕容乾坤竟然突兀地笑了,“她這幅樣子才對,若她真的那麼冷靜不發作,我隻怕還要懷疑她會搞出什麼事。”
“終究還是年輕。”他搖了搖頭,“回宮。”
安鐘道點頭哈腰:“是。”
陳容回到了國師府,轎子已經落下了,新娘等了許久了,府裡還有皇帝派來監禮的太監。
“大人,快彆耽誤了吉時啊。”太監陰陽怪氣道。
有人把新娘手裡另一頭的紅綢遞了過來,可是陳容卻甩開了,臉上是壓抑的暴怒,“都給我滾出去!滾!”
太監被嚇了一跳:“大人……”
陳容卻從旁邊侍從腰間扯出了劍,冷鋒帶著淩厲的鋒芒,她整個人散發著冰冷危險的氣息,掃了一眼眾人,“不走是嗎?嗬,那我便一個個的收拾……”
旁人都腹誹著陳容是不是瘋了,一個個匆匆忙忙地跑了。
“陳容你給雜家等著,這就去陛下麵前參你一本,你這是大逆不道!”太監嘴上逞能了,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府裡隻剩下幾個人了。
新娘掀開蓋頭,可是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直接被陳容拽去了新房裡。
“你放開我!”新娘掙紮著,求救般地看向了管家,嬌柔地伸出了手:“陳容瘋了,救命啊!”
管家歎了口氣,也跟著彆人出門了。
到了房間裡,新娘才扒開了衣服,熱的不行,“我這一來一回跑了幾百裡路,真是要了老命了。”
陳容趕緊端茶倒水:“您辛苦了,喝茶。”
新娘哼了一聲翹了個二郎腿,坦然地接受了陳容的奉承,顯然,她並不是宋欣常——而是係統。
真正的宋欣常早就在幾百裡外的水鎮上,剛經曆了一場私奔被追、死裡逃生,而心愛的男子為她擋了一劍直接躺了。
留下一句“這場曆劫遇到你,不悔”,就灰飛煙滅了。
此刻正傷心又震驚著呢。
係統複述了一遍自己的經曆,覺得著實是良心痛,“不過我給她留了大筆錢財,也算是一點點補償了。得了自由,總比困在大宅裡好啊。”
“你哪裡來的錢?”陳容皺眉,抓住了話裡的重點。
係統理所當然道:“你的私房錢啊。”它頗有些得意,“雖然你藏的好,可是卻躲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陳容撲過去要掐它的脖子,怒道:“那是我養媳婦兒的老本,你竟然就給我揮霍了,你這個賤人!”
係統掙紮著:“要被你掐死了,放開!”
而這動靜,在外人聽來,都是一個個心驚膽戰的,國師平日裡挺溫和一人,瘋起來竟然這麼……宋小姐真是太慘了。
而慕容乾坤接到了消息,終於把心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