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青丘從此避世,杳無音訊。
千萬年過去,世間快遺忘,原來五重天以北,還有個地方名叫青丘。
那裡的桃花開的極好,那裡的酒聞聲天下。
柒安沉默,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我這樣……不想打擾他們。”
她還在顧忌魔的事情,隻有青丘常在,她千年不歸又何妨?
“現在不比從前,該做的他都幫你做了。”連華輕歎,“你彆怪他。”
“我沒怪他。”柒安搖頭,半張臉陷入陽光中,臉上細小的絨毛像是蒲公英的表層,清冷柔軟,“我隻是,不懂他。”
“好了。”柒安撿起最後一個包子,嗷嗚一聲塞進嘴裡,擺擺手,“我要走了。”
連華看著她的背影,一臉深意。
周圍的浮華熱鬨,他撐著腦袋笑笑,喝三兩酒,聽戲子唱京城,然後醉倒狂歌裡,倒也有幾分,不為人察的落寞。
柒安走入人群,腳踩著黃昏的影子。
這百年來,她也聽過不少事情,包括當年的傳聞。
還有說墮魔被神明親手斬儘三魂七魄的,聽的柒安直想笑,神與魔的愛戀是禁忌,神域想出一套完美的說辭,也真是辛苦他們,一點沒變的虛偽。
柒安去馬場買了一匹馬,騎著它縱橫山川,青丘草原百裡,綠草如茵,從那出來的人都會騎馬,這不意外。
又是一輪落日,揉碎了淡金色的芒,彌漫在天邊,還有顆透亮的星。
高山上,柒安氣急敗壞地拽住韁繩,抬腳踢馬屁股:“你這匹馬能不能有點誌氣!河邊的草有這麼好吃嗎!”
駿馬充耳不聞,低頭嚼草。
少女使勁牽著它往前走,山高水遠,遇到一神。
她腳步頓住。
他站在那裡,白衣如雪,傾儘絕色,身後是茫茫天地,鬥轉星移。
遙遙相望,山風呼嘯。
柒安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在他一步步走向她時,問了一個跟當年一樣的問題:“是九重天上神嗎?”
容鈺凝望她,從喉中低啞滑出一句話:“是容鈺。”
風將兩個人的衣擺糾纏在一起,又轉瞬分開,宿命不休,是那萬裡未儘的情緣。
“彆走了,阿柒。”他等她千年,尋她百年,今而牽住她的手腕,跟她說,你彆走。
“為什麼?”柒安問他。
風大,有些人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送往八千裡。
終有一日。
容鈺垂眸望她,眸光清徹,跟她說。
“神愛世間,我愛你。”
敢承認鐘情。
柒安一笑,爛漫似陽光,眉眼模糊在光影裡,腳下踩的是落日的長河。
她背著手往遠處跑,轉身衝他大喊:“我聽見了!”
往遠看,有幾朵雲,沿著延綿不絕的山脈向遠方移動,潔白無瑕。
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道身影在高山上,慢慢走到了一起,並著肩,背影越來越遠。
掌管萬物輪回,亦能陪她看儘山川日月。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師父,我不想回九重天。”
“我們不回。”
“又是三月,倘若桃花酒釀了百年,也該到了暢飲的佳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