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呢。”
連華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笑意斂去:“紅月的事,我會處理乾淨。”
也許當初他們都做錯了,可那又能怎樣。
神素來執掌世間萬物,卻也無法讓時光回溯。
假若那小九尾從未踏入九重天,假若神明不曾蘇醒,假若他沒收下紅月,或許事情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寒風凜冽,思緒滾滾,十裡桃花林翻騰不休。
遠處的雲海,是曾經聽過的故事。
九重山深處閣樓九九八十一層,最上方供奉著的琉璃盞還亮著,裡麵微弱跳動的藍色火焰,是她還活著的證明。
當初柒安確實是魂飛魄散,是容鈺醒來後尋了四千年才找到她一縷殘破不堪的元神,像是煙,又是風,他都不敢碰,怕一碰就沒了。
後來容鈺以心頭血溫養,製成了琉璃盞,背叛法則,背叛天道,打破數萬年的公正淡漠,硬生生救著一個死去的人。
八世輪回,重塑魂魄,是他尋到的唯一出路。
沒有人知道他的失而複得,過去多少年歲。
該說他負了她一腔真情,也該求而不得。
世人皆道神無心,可她的死,困住他,年久月深。
“就這麼不願見我嗎?”閣樓隻有一道白色清冷的背影,站在虛空中,聲音回蕩在永遠的安靜裡。
藍色火焰倒影在一雙空淡無波的眼睛中,護著琉璃盞的動作,竟也窺見幾分小心翼翼。
神的小心。
他兀自笑了,聲音輕了些。
“就算是審判,也該見一麵吧。”
藍光劈裡啪啦的跳躍著,那透徹的藍,恍惚間,映出初見的模樣。
“你是……九重天上神?”
青丘的桃花酒,醉人十裡。
青丘的九尾狐,名不虛傳。
那時她還隻有一條尾巴,還沒有化成人形,小小的雪白的一隻,眼睛乾淨單純,帶著點懵懂的琥珀氣息,小腦袋從酒壇中探出來,跟他說話。
“上神……師父……”
“容鈺……”
“阿鈺。”
罪沼裡,微弱的呢喃聲微不可聞,狐狸少女倚著岩石,坐在血霧中療傷,微微仰頭,能看到上空的月亮,視線模糊。
他到底是誰。
罪沼即是罪,墮入其中之人,皆窮凶極惡,可現在卻沒有一個敢靠近她半步,甚至,恭恭敬敬。
方圓十裡,寸草不生,怎比得神域春風十裡的盛景?
柒安輕輕一笑,看著遠處藏在暗礁險灘下窺視著她的小生物,她眼睫微抬,懶懶打了個招呼,嚇得小東西轉身就跑,那小短腿,要多快有多快。
“……”
墮魔收回笑意,抬起手,還能碰到眉心發灼的血色印記,那溫度透過血管蔓延到心尖。
冷風吹,憶往昔。
她坐在暗礁上,雙手撐在身側,烏黑發絲飄揚,映出平靜的麵孔,無人看得出她體內魂魄破碎相撞,疼痛難忍。
自魂飛魄散之日起,柒安從未想過自己會返回人間。
那時她想,如果能夠重新選擇,她寧願永生不踏入九重天半步。
幾世輪回,避不開命運。
她跟他的緣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該說是從天地誕生混沌之初,神魔水火不容,可魔界的小公主卻偷偷在人間愛上了一位清風霽月的白衣卿相嗎?
記憶中他總是冷冰冰,病弱軀,謀江山萬裡,扶亂世將傾。
他不曾對她嫌惡,也不曾對她動容,她是魔與否,都與他無關。
那年她纏他好久,一路從人世間纏到了九重天,才知道他是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