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民國舊事:縱是冷漠也風流(完)(2 / 2)

事情已成定局,追憶往昔還有什麼用,徒增傷懷。

“回去跟他複命吧。”傅老爺子閉了閉眼,穿著一身深黑色的中山裝,為誰奔喪,“以後這傅家,得他一手來撐了。”

傅鎮山抱著孩子,慢慢走遠,雪地裡,腳印深淺不一,離了那悲涼的火車站。

“以後……你就叫傅往。”

過往過往,皆如雲煙,轉眼成空。

雪停了,一輪明月升起。

書房一片靜。

馮淩誌進來的時候,傅容珩靠窗坐著,身上披了件軍裝外衣,正在燈下對弈。

一人,一盞燈,一盤棋。

“四爺。”馮淩誌說,“事辦完了。”

傅容珩執棋的動作停了片刻,平穩應聲。

燈下看人,看不透臉色。

這條路上,已死去了太多人,皆為故人。

馮淩誌想,他也許有片刻傷懷,但落子無悔。

天上皎皎月光如流水,映著地上的雪,歲歲年年,人不同。

一年後。

待到春開時,風調雨順,路不拾遺。

街邊的老人煮著熱茶,茶香嫋嫋在空氣中升起,賣報的阿童討了杯茶喝,小孩子追逐不小心打翻了木桌。

春風吹遍北城每一個角落,人們津津樂道著傅楚兩家的大婚,笑人生能幾度有此風光?

民間有傳言——

不做鴛鴦不羨仙,但羨傅楚百年約。

況有瑞草,齊眉偕老,應難比較。

傅宅。

春景深,夜裡紅燭翻春淚,明滅不定。

已是後半夜了,楚今安醒來的時候,屋子內紅燭燃儘,火光昏芒,發覺他不在身邊。

他平素不喜熱鬨,這滿屋黑沉木的家具都見了紅,隻怕是此生唯一一次。

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楚今安披上寢衣,赤著腳往外走,屋子的門半掩著,他就坐在春日庭階上,一身白襯衫,背脊挺直,長腿微曲,不知在想些什麼。

庭院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男人大半身形隱於昏暗的深夜裡,霜白梨花飄落在他的肩頭,又落在台階上。

楚今安倚著門,出神的望了他很久。

忽而想到很久以前,久到快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舊日裡,庭院的簷下,也是這般。

少年背著光,看外麵的雪,時常一看就是半天。

天寒地凍,他身上攏著墨藍色的鶴氅,輝煌卻清沉。

而她在看他的背影。

那時尚不知道,以後會鳳冠霞帔嫁給他,作正妻。

楚今安回過神來,笑笑,跨過門檻,赤足踩過春階上的梨花,從背後抱著他:“四哥。”

他不知吹了多久的風,身上沾染了三分涼意。

“怎麼醒了?”傅容珩回頭看她,明月下,眉眼清朗閒散。

那雙眼裡有她。

乍起一陣穿堂風,吹過了舊時古樸的沉木家具,又拂落了庭院梨花雪,撲簌簌落了一地。

向北延綿九萬裡,是他眼中的山和海,變成她曾聽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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