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做了虧心的事情,楚今安一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心臟小鹿亂撞,不知道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還是雨聲得到了回應,故作鎮定的說。
“我家司機送我,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她給他盛了一碗湯出來,讓他記得喝,然後往外走。
纖瘦單薄背影入了四月的畫卷,烏黑長發散落在身後,白淨耳垂佩戴著耳環,顏色恰似朱砂般的紅豆,此物最相思。
從記憶中的小不點,到亭亭玉立。
除卻分彆四年,傅容珩見過她所有成長。
傅容珩沒送她,身體抵著椅背,在女孩走到門口的時候,忽地開口,薄唇間念出她的名字。
“楚今安。”
字冷,音肅,一貫不近人情,壓迫感,他有,如今在這晚深夜,卻偏偏是另一番冷漠下的溫情。
難辨其中意,難舍其中情。
楚今安停步腳步,聽在耳朵裡,總覺得那三個字帶了些彆的什麼意味,於四月延伸出陌生的東西,令人心慌意亂。
他今晚叫了她兩次名字。
以前傅容珩被她惹惱或者不悅的時候才會叫她全名。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她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轉身,燈光明朗:“怎麼了?”
半晌的靜寂。
他在燈光下看她,輪廓半明半昧,身後是浩浩山河。
與君初相識,察其莫測,後來,君本薄情。
“北城不太平,你少出門。”
“知道了,四哥也保重。”
楚今安離開後,書房的光被風吹得明明滅滅,隻有一個人靠著椅背,側臉處於暗影中,陷入長久的深思。
習慣了這樣的安靜,偶爾也會升起束縛感,約莫是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傅容珩扯開兩顆襯衫紐扣,眉眼沉烈卻克製,無意間,手背擦過薄唇,留有餘溫。
長夜難明,寒風翻湧。
傅鎮山回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綠豆湯,笑道。
“剛碰到今安,她跟我說你剛累的都睡著了,讓我不要總讓你一個人做事,這孩子掛心你,我不好駁了她的好意,要不你今晚在老宅住下,早點休息。”
“不用。”傅容珩擦拭了下鏡片,將銀絲鏡框架在鼻梁上。
“嗯?”
“剛沒睡。”
楚今安出了傅府,一個人走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裙擺飛揚,像月亮的船,一晃一晃,月光柔和皎潔。
她眉眼彎彎,吐出一口氣,攤開手。
手心靜靜躺著一枚軍裝袖扣,冰涼的金屬溫度沾染著體溫,跟偷來的吻一樣,很快襲上夜的涼,溫度消散無幾。
楚今安重新將它攥緊,微硬的棱角硌著手心,回頭看向傅府的方向。
“傅容珩。”
“前路漫漫長呀。”
二十一年陪他走過來了,又何畏今後數年。
傅家四爺,公事歸天下,至於私人,她的咯。
與此同時,傅府客房,旖旎春色掩蓋不了滿目狼藉。
旗袍淩亂散落一地,刺繡的牡丹花雖葳蕤豔麗,卻如同在淒風苦雨被淋濕摧殘。
“還叫四哥嗎?”傅景深低笑,“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