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拿著箭。
那張臉濺了血,眉眼是蘇卿安刻到骨子裡都不會忘的眉眼,淩狹眼眸定定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可言。
蘇茉歡跟他站在一起。
旁邊是蘇子恒。
那副畫麵從模糊再到清晰,清晰到每一個細節都映入眼底。
真實到蘇卿安甚至拿不出任何否認的理由來證明這一切是假的。
窒息的感覺扼上喉嚨,她在夢中似乎很困惑,想問他為什麼。
岑舟動了下薄唇,似乎說了些什麼。
蘇卿安聽不清了。
利刃貫穿了心臟!
很疼。
從來沒有這麼疼。
那個人在眼前,不斷模糊、倒退,身影越來越飄渺,怎麼抓也抓不到。
蘇卿安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世界化作一片黑暗。
唯有心臟的疼痛提醒著她還活著。
是因為太傷筋蝕骨,所有被壓在內心深處,不願被提及,不想被解封?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兒是十五,是一年之約的最後一個晚上,是夜空中半圓的皎潔明月。
夜色幽幽,蠟燭跳躍著的燭火發出啪嗒一聲,徹底熄滅。
蘇卿安麵無表情的坐了很久,青絲披散在身後,那張臉蒼白而脆弱,陰晴難定。
“原來我忘掉的是這個啊……”
她說呢,一股擰巴又錐心的刺痛總驚擾在午夜夢回裡。
蘇卿安低低笑出了聲,眼角淚痣仍然薄涼,又好像淚痕。
“是真的嗎?”
她在夜深人靜中開口,指尖抵著自己鮮活跳動的心臟,一字一頓。
“我護佑你一世平安。”
前日的話尤在耳邊輕輕響起。
“岑舟。”
誰來回答她。
沒有人回答。
蘇卿安很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可是她知道,這個答案,隻能是她自己給。
窗外的月亮好像從空中墜落了,隱匿在層層陰雲後。
這場雨下在心裡,淅淅瀝瀝的,長滿荒草。
蘇卿安想。
也許這是個陰天。
即將會下雨。
所以明天也看不到月亮了。
同一個夜晚,少年屈膝隨意坐在西苑的窗邊,垂眸認真雕刻著手中的桃花木發簪。
拿慣了劍的手,此刻拿起屬於女子的發簪,生疏又青澀。
木屑刺入指腹,冒出點點血珠,他不太在意的擦了下,冷硬眉眼在月光清輝的籠罩下,柔和許些。
眼中倒也有一片赤誠的坦蕩。
他想。
曾經給不出的答案,他現在可以明確告訴蘇卿安。
他想在明日,親口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