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顆都沒有吃過。
他說他不喜歡甜,也討厭吃糖。
江燁當時還真信了,但是現在琢磨了很長時間,不會有人討厭善意,也沒有人不喜歡甜,也許隻是怕嘗了,便控製不住。
“談峻熙。”
“下輩子好好的吧。”
離開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還要繼續。
江燁有很多的朋友,但他會記住那個最不讓他省心的。
他一直拿對方當最重要的朋友,在漫長的相識歲月,有友情有親情還有責任。
風月無關,隻有救贖。
後來江燁一個人出去旅遊,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形形色色的風景,也去過大海,山水浩瀚,遠方天明。
海水輕吻他的指尖,沉默而無聲,纏綿也溫柔,碎開了漸漸升起的日光。
黑夜並不漫長,黎明終將破曉。
…
談峻熙死了,江燁是這麼說的,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個人。
談峻熙沒有家人,母親死在了父親手裡,父親死在了他手中,那些親戚對他避之不及,猶看怪物。
他甚至連骨灰都沒有。
誰會懷念他?
又有誰會記得他?
江燁給他立了個碑,墳墓中沒有屍體和骨灰,隻有生前的衣冠。
今兒是又一年的清明節。
沈思月從國外回來,趕來了山上,懷中抱了一束白菊花。
山野空曠而自由,遠處是天青色的天。
天青色等煙雨,有人在等他。
那一座黑色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向日葵,花是新的,剛有人來過了。
沈思月愣了一下,看著那束向著陽光生長的向日葵,默然良久,知道那個人來過了。
墓碑前每年都有一束向日葵,隻有一個人會送向日葵。
這世間漫長七十載。
總會有人緬懷。
向日葵向陽而生。
而那個人窮其半生,二十三年,以死為生。
風聲吹動。
陽光輕吻一切。
沈思月歎了口氣,彎腰將白菊花放在了黑色墓碑前。
她四處張望,沒有看到那人,大概是走了。
沈思月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身骨單薄瘦削,靜靜坐在墓碑前,風吹亂了她的長發,眉眼一如往昔,聲音有些輕柔卻乾澀。
“阿熙……談峻熙、談峻熙……”
在那些不為認知的歲月裡,她陪伴他,了解他,一點點認識他,以一隻貓的身份。
直到那一天,他把她放走了,讓她彆回來。
她就隱隱約約有了預感,也許永彆。
沈思月明白的,他恨她,恨一切,可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那些殘忍的、血腥的事情報複在下一輩身上,他收手了。
在她的心裡,他乾乾淨淨,也可以成為一個人的光。
沈思月眼中蓄滿了淚,輕輕張了張嘴:“喵。”
破碎的聲音被風吹走了。
墓碑前的女孩消失不見,隻剩下一隻瘦弱可憐的小橘貓,依偎在墓碑前,用腦袋輕輕蹭著墓碑邊緣。
夜深了,在橘貓離開後,一直默默站在遠處身骨伶仃的身影,微微上前,最終停在了墓碑前。
那人反複用手擦了擦褲縫,才伸出手,剛要碰到墓碑,卻又縮了回去,指尖微顫,最終,隻留下了一束皎潔蘭花,還有一滴淚。
你可憐可恨可悲可歎,這半生風雨飄搖無歸途,可你怎麼就不回頭看看。
有人在愛你。
海浪卷走了所有仇恨,深海埋葬了你的屍骨,你的生命贖了所有罪,你該自由。
向日葵的花朝著天空,是向陽而生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