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側倚著門,看了她許久。
氣氛分外安靜。
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他走上前,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床榻,察覺到孟棠安明顯的僵硬,也沒說什麼,將她放在裡側,擁入懷中:“睡吧。”
聲音有些倦啞。
他什麼都沒做,出乎孟棠安的意料,也鬆了口氣。
隻是謝洵抱得太緊,不給兩人留一絲餘地,呼吸中縈繞著極具侵略性的屬於他的氣息,讓她有些窒息,掙紮了兩下,試圖推開他,但沒推開。
“你應該不希望我做什麼。”
謝洵睜開眼,眼睫濃密,近在咫尺的眼眸深不見底,還有紅血絲,看樣子是沒怎麼休息好。
孟棠安僵住,抿唇,不再動了。
懷中的人纖細又脆弱,體香甜膩馥鬱。
一如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他們都是這樣共枕而眠。
好似毫無隔閡。
他閉著眼睛,心底泛起連綿的漫長的疼痛,很難以察覺,漸漸滲透到五臟六腑,唇齒低喃:“棠棠……”
聲音良久消散於寂靜中。
沒有人回應他。
以前對他是逢場作戲,現在,連做戲的理由都沒了。
謝洵知道她沒睡著,也能感覺到她毫不遮掩的抵觸不適,完全厭惡、疏離!
他卻將她抱得更緊,怎麼也沒鬆手。
從成親那夜,謝洵開始整夜整夜失眠,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白日拜堂的景象,總喜歡賴在他懷裡才能入睡的人不在了,有時恍若夢境,竟會覺得她還在他身邊,笑著說:“棠棠,該睡了。”
話音落下,死寂無聲。
身邊空無一人,再無溫度。
他看著燭火燃燒殆儘,看著日出天光乍現,徹夜處理公務,麻痹不了心臟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的疼痛。
其實不是很疼,漫長又柔軟,教人夜夜清醒、愛恨交織。
孟棠安。
謝洵心中反複咀嚼這三個字,終有倦意襲來,這麼多天,第一次入眠。
聽著身邊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綿長,孟棠安側眸看去,借著不甚柔和的月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她記得他笑的時候很好看,眸簇湘水熠熠生輝,眼尾上挑著恣肆疏狂,千般情意都付之其中。
但重逢之後,孟棠安再也沒見過謝洵那麼笑過了。
他好像真的很難過。
可孟棠安是個怪胎,她不會體諒他的難過。
她試圖在謝洵睡著後推開他,仍然不行,乾脆就這麼盯著他的臉看,白皙指尖從他的眉骨劃過,最終落在薄唇上。
是瘦了點。
竟然就這麼當她的麵睡過去了。
他不知道她是臥底嗎?
她會殺了他!
孟棠安想,惡作劇的捏了捏他的臉,指尖下的體溫是不正常的滾燙,她停了兩秒,收回手,翻身背對著謝洵。
許是他們都習慣了彼此。
這一夜沒有孟棠安想象中難眠。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懶洋洋的翻了個身,身邊的位置早已經空了,一摸溫度是冰涼的。
她有起床氣,愛賴床,硬是耗到午時才慢吞吞、意遲遲的起來。
屋外走進來一個人,她看去,眼睛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