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誰說血脈至親?(2 / 2)

張博燦爛的微笑,果然瞞不住胡問靜啊。

“張家做不到當官,為什麼不娶個當官的老婆呢?這世上有因為把女兒嫁給官老爺而成功踏入仕途的家族,為什麼就沒有娶了官老爺而成功踏入仕途的家族呢?”

張博用力的點頭,毫不掩飾的道:“不錯!”他深深的看著胡問靜,道:“問靜是個聰明無比的女子,張某若在你眼前假裝情深一片,非你莫娶,緣定三生,那是張某小看了你,這種言詞怎麼可能騙得過問靜?張某就是看中了問靜的身份。”他一點都不覺得羞愧,那些與官老爺結親的人難道不是看中了官老爺的身份?那些與富豪結親的人難道不是看中了富豪的錢財?婚姻本來就是一筆交易,各取所需罷了,張家與他就是看中了胡問靜的身份,何須遮掩?而且此刻他已經贏了,胡問靜再聰明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十七爺爺擠出最慈祥的笑容,仿佛方才怒喝“小畜生還不跪下”的人是另一個人,笑著道:“問靜啊,這張公子以後就是你的夫君了。”

一群衙役眼珠子都要掉了!

一群胡家的人親切的看著張博,七嘴八舌的恭喜著:“能夠嫁給張公子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以後你就是張家少奶奶了!”“你能成為張家少奶奶多虧了我們!”“你對我們再無禮,我們依然為了你好。”

胡問靜認真的問張博:“給了多少聘禮?”

張博笑:“五十畝地,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子禮物。”

胡問靜搖頭晃腦:“賤賣了,賤賣了,胡某就隻值得這麼點?簡直是揮淚大甩賣啊!”

馬車之內,張觀慢慢的出來,任由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心中得意無比。蠢兒子以為被人騙了就要殺人報複,何必呢?至於為了區區幾兩銀子就和胡霸天胡官老爺對抗嗎?自古富不與官鬥,張家怎麼都鬥不過官老爺的。而且張家為什麼要和官老爺鬥?

張觀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他得知胡問靜當官之後,第一時間就查了胡問靜在固鎮的所有消息,費了老大的勁才知道胡問靜的本家在蒙城,然後就簡單了。張觀不屑的掃了一眼胡家的人,不過是買了些新衣服,許了成親的時候用五十畝地做聘禮,這胡家的人就顛顛的答應把胡問靜許配給張博了,還唯恐出了變故,急匆匆的與他一起趕到了關中的千陽縣。哦,不能說單純的是唯恐婚事出了變故,胡家有這麼多人一起來了千陽縣,還有兩個心思,其一是有錢人做凱子供他們吃喝玩樂,他們為什麼不占這個便宜?胡家的人這輩子都沒有坐過馬車,沒有出過遠門,能夠不花一分錢,一路好酒好菜伺候著跑到關中,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其二……

張觀冷笑了,他親耳聽見那些胡家的人討論著。

【“老七那個丫頭許給了張家沒關係,張家給了這麼多田地,不許給張家,我們哪來的田地?可是那丫頭的官身絕對不能給張家。”

“對,那丫頭的官身必須給我們胡家!那是我們胡家的東西,憑什麼給張家?”

“那丫頭可以是張家的人,官身必須是我們胡家的!”

“叫那丫頭成親前把官身給我們!”

“若是那丫頭不肯,就讓她跪三天三夜,若是還不肯,就往死裡打,隻要還有一口氣可以嫁給張家就行。”

“一個賤丫頭,敢不給?她老子在世的時候也不敢吭一聲,她敢不給?”

“官身是我們胡家的事,隻要我胡家的長輩說話了,官老爺也管不了。”】

就這種愚蠢低賤的人,若不是為了胡問靜,張觀看他們一眼都嫌棄肮臟。

大雨繼續下著,張博張觀微笑著看著胡問靜,張家娶了胡問靜之後就是官家了,他們不會幼稚的以為胡問靜想把官位讓給誰就是誰的,但是他們既然終於與官有了關係,踏進了官場的階級,怎麼都比以前送禮都不知道該送給誰強。退一萬步,張家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官場資源,蹦出十幾個張家的官老爺,至少也可以有個姓張的當官的子孫啊。胡問靜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兒子吧。

胡家的人得意的看著胡問靜,胡問靜是官老爺了,可以嫁給更好的人家,他們知道啊,白癡才不知道胡問靜如今地位高了,可以嫁的更好呢,可是胡問靜嫁得更好,關他們什麼事情?胡問靜嫁給張家他們可以得到五十畝地,胡問靜嫁得更好,他們能夠得到什麼?那比張家更好的人家說不定也願意給胡家五十畝地,甚至更多?胡家的人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與村口的張三李四打交道,非常清楚一個原則,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與其考慮看不見的有可能願意給更多好處的人,遠不如看得見摸得著的,立馬願意給五十畝地的張家。

十七爺爺慈祥的看著胡問靜,柔聲的道:“你再怎麼怪著爺爺,爺爺依然惦記著你,給你找了一個好人家。”

一群胡家的人熱切的點頭,媒妁之言,時辰八字等等手續已經全部完成,隻要擺了喜酒,那五十畝地就到手了。

有人大聲的叫著:“恭喜問靜妹妹啊。”

有人歡喜的道:“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有人嫌棄的看著一群衙役:“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點張燈結彩!”

有人叫嚷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擺喜酒吧!”早點擺喜酒送入洞房早點拿到五十畝地。不是五畝,是五十畝地啊!

有人扯著十七爺爺的衣袖,道:“十七爺爺,你說好了要給我五畝的!”若不是為了五畝地,白癡才圍著是十七爺爺轉。

有人大怒:“那是我親侄女的聘禮,憑什麼給你們家?七哥是我同胞大哥,她女兒的聘禮當然歸我!”

一群胡姓族人開始了爭吵,廝打。

胡問靜眨眼,盯著張博,又看看張觀:“以前不是很機靈的嘛,怎麼會蠢到這種程度。”

張觀笑了,走到了張博的身邊並肩而立,認真的道:“胡問靜,你爹娘死了,你出嫁就由長輩做主,你親叔叔,你親爺爺親口答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難道還能反悔?”這成親的事情不論胡問靜是不是滿意,就是如此了。

張觀盯著胡問靜的眼睛,柔和的道:“問靜啊,我兒其實還算英俊,以前確實性格惡劣,可是,你有手段,你能打,你可以自己管教啊,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管教出一個你滿意的丈夫。不論是你打斷了他的腿也好,不許他納妾也好,我張家絕對不說一句話。我張家隻求與你結親,借你的地位努力走上仕途,若是不成,你的兒子就是我張家的孫子,我張家終究還是走上了仕途,不過晚了一代人而已,我張家等了幾代人,還差再等一代人嗎?你的名聲不太好,願意娶你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能夠容忍你馴夫的隻怕唯有我張家了,你嫁給了我兒,那是你我雙贏,何樂而不為?”

胡問靜認真的點頭,看小問竹,小問竹機靈的輕輕的鼓掌。

“厲害!”胡問靜真心道,“胡某沒想到張家為了當官能夠謀算到這個地步。”

張觀笑著,也分不清是得意的笑,還是苦澀的笑。“為了當官謀算到這個地步很稀奇嗎?一點都不稀奇,為了能夠當官,把自己閹了送進宮當太監的、跪在地上叫比自己還小的太監親爹的、把妻女送到官老爺的床上、祖孫幾代人給官老爺當狗的……各種各樣的狠人多得是,娶個官老爺進而躋身官員家的謀算相比之下平平無奇,張家能夠成功隻是因為張家一直盯著問靜,下手最快而已。”

胡問靜笑了,轉頭看一群衙役:“把這些人統統送去礦區挖礦。”

幾十個衙役和士卒湧出衙門,將張觀張博父子以及馬車上的胡家族人儘數圍住。

胡家的人厲聲嗬斥:“胡問靜,你瘋了!”十七爺爺更是大怒,不顧大雨,跳下馬車衝向胡問靜:“小畜生,你敢忤逆不孝!看我不打死了你!”

幾個衙役士卒去阻攔,胡問靜道:“讓他過來。”

那十七爺爺憤怒的衝過去,揚起手掌就打向胡問靜的臉。

胡問靜一腳踢在他的臉上,將他踢得飛了出去,半空中更有幾枚牙齒亂飛。

胡問靜一腳踩在那十七爺爺的臉上,冷冷的道:“胡某可以告訴你,胡某是官,你是民,就算你是我親爺爺見了本官也要跪下。可是,那不是胡某的本心,胡某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是親爺爺又怎麼樣,胡某就是要打你。”

一群胡家的人悲憤極了,簡直怒發衝冠:“敢打親爺爺!忤逆不孝!天打雷劈啊!”

胡問靜平靜的看著他們:“老胡家竟然冒出一群垃圾,真是家門不幸啊。”抬頭看天,若是千百年後的那個老胡家得知有姓胡的人如此人渣,會不會氣得手發抖?她忽然眼眶發燙。

張觀臉色大變,想過胡問靜敢違背親爺爺親叔叔許下的婚姻,想過了怎麼做水磨工夫慢慢的與胡問靜溝通糾纏,就是沒想過胡問靜敢當眾毆打自己的親爺爺。這違背了最基本的道德!不,是最基本的人性!

張觀死死的盯著胡問靜,一字一句的道:“胡問靜,你知道你在作什麼嗎?”

胡問靜看看四周,很多衙役士卒同樣一臉的震驚。她笑了,道:“我當然知道。”

“胡某打幾個叔叔嬸嬸無所謂的,也就是親戚而已,又不是叔叔嬸嬸養大的,沒有吃過叔叔嬸嬸的一口飯,遇到不講理的叔叔嬸嬸,打了也就打了,被人罵發達之後六親不認是肯定的,但也就如此了。誰家的叔叔嬸嬸可以跑到自家來指手畫腳的?”

“胡某打了爺爺就不同了,爺爺是老人家,爺爺是直係血脈,爺爺是我爹爹的爹爹,隻有爺爺打孫女,爹爹打女兒,哪有孫女打爺爺,女兒打爹爹的?這是最基本的倫理綱常,誰敢違反就是禽獸不如,就是天下共唾之,就是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就是走在街上沒人賣東西給他,就是出門被車撞死,就是下雨天被雷劈。”

“哢擦!”天空中霹靂閃過。

“轟隆!”然後才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胡問靜笑了:“看,敢打親爺爺嘛,馬上就要被雷劈了。”

張觀惡狠狠的問:“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做!”

胡問靜平靜的看著四周震怒的胡家人,驚呆的衙役士卒,惶恐的張家父子,慢慢的道:“就因為是血脈至親,所以就是親人了?”

“難道我因為有遺傳疾病剛出生就被親爹娘故意與隔壁的人悄悄的交換了;難道我被爹媽為了能夠生個兒子而送了人;難道我被爹媽賣給人做童養媳;難道我活著被爹媽吸血,死了還要被吸血;難道我爹娘拿了我全部的錢財給弟弟買房子卻沒有給我留一張床的位置……”

“我依然要如飲甘怡,無視養大我的養父母,哭著喊著親爹萬歲親娘萬歲,隻要給我在廁所搭張床就好?”

“胡某做不出來。胡某不是這種賤人。”

胡問靜燦爛的笑著:“血脈都是狗屎,什麼血脈上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兄弟姐妹統統是狗屎!”

“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把我當親人照顧,我就把誰當親人照顧。”

“誰想著賣了我,我就賣了誰。誰想著吸我的血,我就吸誰的血。”

“這就是老胡家的規矩!這就是我胡問靜的天理,高於一切,至高無上!”

張觀張大了嘴,怎麼都想不到胡問靜會說出如此狂妄悖逆的言語。

胡問靜繼續笑,目光在胡家族人的身上掠過,道:“你們的言語不清不楚,胡某爹娘是怎麼死的,胡某會徹底查個明白。若是他們死得不太清楚……”

胡問靜看著驚恐震怒的胡家親人們,一字一句的道:“好好享受美好的挖礦生涯吧,你們一定會懷念一輩子挖礦的。”

一個時辰之後,礦區多了一批挖礦的苦役,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好些人一邊痛哭,一邊極儘全力咒罵著胡問靜,什麼女表子之類的詞語太過文明,好些詞語不堪的讓聽慣了臟話的礦監皺起了眉頭。

他下令道:“來人,給他們清醒一下。”總有些新人不知道怎麼做人做事,必須好好的教訓。

那些新人怒吼:“你們敢!我是胡問靜的親爺爺!”“我是胡問靜的親叔叔!”

動手的人大笑,這種隻顧嘴巴逞一時之快的沒腦子的人經常可以遇到,隻會被打得更慘。

送那些新人來的衙役頭目低聲叮囑礦監:“怎麼打都無所謂,千萬不要讓他們死了。”

礦監一怔,問道:“為何?”

衙役頭目苦笑:“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礦監又是一怔,問道:“胡縣令呢?”

衙役頭目笑得更加古怪了:“胡縣令已經飛馬去了豫州譙郡。”他理解,事關重大,胡問靜非要親自查個清楚不可。

若是查清楚了,胡縣令會怎麼做?

想到胡縣令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的言語,那衙役頭目打了個顫:“天怕是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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