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何清藍滿意地在薑尋臉上看到她預料中的表情。
類似於窮人的自尊被打碎一地無處安放的表情。
“轟”地一聲,薑尋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薑尋機械地盯著何清藍精致的妝容而放空,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卻全然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到最後薑尋隻記得向清城朝她投來同情的眼神,同樣帶著輕蔑。
簡直是無聲地淩遲。
明明已經到了暖春,薑尋坐在咖啡店機,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是冰冷的。
薑尋在咖啡廳裡怔怔地坐了幾個小時,直到蘇桃來電她才回過神來。
薑尋趕到會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謝延生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大院子早已經來了。
他們見到薑尋紛紛起哄:“嫂子終於來了!”
“你再不來,阿延怕是要把這家會所給拆了。”有人起哄。
謝延生坐在眾星捧月地位置上,懶散地窩在沙發裡,看見薑尋來了之後明顯眼睛亮了一下。
薑尋被推桑著坐到謝延生身邊,謝延生看著她的表情有點不對勁,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胳膊,皺了皺英俊的眉頭:“怎麼這麼涼?”
“我沒事。”薑尋一開口發現嗓子是啞的。
“尋妹子,給我們阿延買了什麼禮物?畢竟我們送的他看都懶得看一眼。”蔣雁池調侃道。
薑尋回神反應過來,她訕訕地開口:“我忘了。”
“沒事,這個不重要。”謝延生去握薑尋的手。
不料薑尋整個人避他瘟疫一般,猛地閃過。
謝延生臉色漸冷,以為她拍戲疲勞過度,狀態不太好。
過生日就是玩遊戲,聊各自的近況。其中有個謝延生的朋友叫何衝,富二代,家裡做運輸行業的,生平最不缺的就是錢。
薑尋高中和謝延生在一起的時候同他玩過,也挺熟悉的。
何衝聊起最近剛分的一位女朋友,本來之前圖她單純美好,誰知道她一個大學生跟何衝要的東西越來越多。
物質大於感情,何衝也就煩了,說要分手。
誰知哪個女生打死都不肯分,還說很愛他,如果分手她就在何衝麵前自殺。
何衝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微諷:“最後你們猜怎麼著?一百萬,眉開眼笑地和我分了。”
其他人都哄笑而死。一百萬在他們這些有些人眼裡不算什麼,但可以主宰很多東西,包括人。
他們的笑容輕鬆仿佛不過是一件尋常事,但多少有諷刺的成分。
薑尋忽然就被刺激了,在一片笑聲中開口尤為突兀,揚聲道:“那三百萬呢?”
“三百萬”這個敏感的數字在讓在場的人一下子噤聲。
薑尋站起來掃了一下在場的人,他們麵麵相覷,一臉尷尬。
原來大家都知道當年薑尋拿了何清藍三百萬離開的事。
原來每一個人都在看她演戲,看她哭,看她笑。
看她絞儘腦汁地找謝延生複合,而他一副高高在上牽著她走。
每一個人都在陪她演戲。
薑尋轉身看著謝延生,她的表情越平靜謝延生內心就越慌。
“對不起,假裝不知情真是難為你了。畢竟三百萬在你眼裡不算什麼,一串數字而已,原來你就早就知道我虛榮又愛慕錢了啊,你看我在你麵前假清高看得爽嗎?”薑尋笑著說,其實整個人都在發顫。
謝延生試探去拉她,薑尋後退兩步就到,聲音尖銳起來:“我說你這麼有能耐怎麼沒去查我怎麼離開的?原來早就知道了啊。”
“不是這樣的。”謝延生沉聲說道。
他是當年偶然得知,後來大家知道,謝延生也是再三警告,讓他們彆提這件事。
他知道薑尋敏感驕傲。那麼好,他來維護。
可是在薑尋眼裡,她以為的不知情,大家還裝作不知情,讓她的自尊受到了輕踐。
窮人的自尊就是這麼易碎又好笑。
到現在為止,薑尋還很鎮靜。她給自己倒了三杯酒,隻不過手在抖泄露了她的內心。
薑尋舉起酒杯對著他,輕聲說:“我其實有準備禮物給你的。”
薑尋今天為了謝延生的生日會特地打扮了一番。
她穿著無袖的黑色緊身連衣裙,身材曼妙又曲致,胸前的亮片更是將她的鎖骨襯得更為精致。
薑尋身後的長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唇紅齒白,眼尾輕輕一揚,風情萬種。
她仰起頭接連喝了三杯烈酒,耳垂的耳環輕輕隨之晃動。
在眾人的注視下,薑尋笑了看謝延生,滾燙的熱淚從眼角落下。她說:
——謝延生,生日快樂。我祝你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我祝你的人生從此沒有我。
謝延生臉色嚴寒站在她麵前,聽著薑尋說這些話,心臟一陣一陣地緊縮。
薑尋說完這些話還不夠,她猛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杯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這樣還不夠,她知道說什麼能讓局麵無法挽回。
其實薑尋很不喜歡這段關係的不對等。也不需要所有人的憐憫。
她沒有輸,她還是那個驕傲的薑尋。
當著所有人的麵,薑尋的聲音尖銳又高傲,她伸手抹去嘴角的泡沫:“謝延生,這次還是我甩你的。你再多金優秀,也隻有被我薑尋甩的份。以前是我為了錢甩你,現在我就是為了玩弄你。現在被揭穿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薑尋的話就像雙麵刃,朝謝延生的心臟直直射去,同時也中傷了自己。
果然,謝延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渾身散發著低氣壓。他精心準備的一切,他準備在這個生日同她告白,再追她一次。
可這一切,看起來就是個笑話。
謝延生再一次被薑尋拋下,他就像條狗一樣被人隨便地傷害。
不過過去多少年,謝延生還是被薑尋耍得團團轉。
離開的是她,回來要複合的是她,現在羞辱他的也是她。
他不去查薑尋離開的理由,是因為他想讓薑尋長記性,讓她自己說出來,要她知道,一份感情不能輕易地說扔就扔。
他麵對薑尋追求再三猶豫的原因就是害怕被拋下。
果然,這件事再一次發生了。
到底是誰在可憐誰啊。
薑尋拎著包,伸手抹去眼淚,抬起下巴驕傲地離開這裡。
可被蘇桃和蔣雁池攔下。
“尋尋姐,不是這樣的,延生哥他……”
“薑尋,”謝延生重新窩回沙發裡喊住了她。
謝延生重新抽了一隻煙,微躬著腰,整個人陷在黑暗裡,嗓音嘶啞:“這次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機會。
薑尋不可置否地僵了一下,還是抬起腳往前走。
蔣雁池替他們著急,兩個人都這麼驕傲又好麵子,他急忙攔下:“哎,尋妹子。”
謝延生把煙掐滅,神色倦怠,惡狠狠盯著她的背影,語氣決然又諷刺:“讓她走!”